后弦_三十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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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第2/2页)

肩头柔漫四散,她佝偻着背蜷缩着,漆黑如墨油亮的眼睫一颤一颤,似乎是睡着了,但她干裂的唇畔微薄的凛冽,双颊的僵硬与苍白,又似乎是她仍郁结忧闷的佐证。他抬手,指尖扬动顺服她柔腻的发,细细向下舒了下去。恍然如昨,那夜阑珊寂郁的帐下,她照例读上几遍军中的要闻,温和亦清雅的嗓音如同一层一层的细沙,在耳边慢慢弥散开来。那时他早已醒来。她读毕,只是疲惫枕靠在他的臂弯上。黑暗中他就是这样注视着她,细细地注视着她。后来军中是他早便预料到的大乱,然后就是北戬夜袭坼山,祉梁大溃。他同时也迅速将祉梁军内部的局势分析清楚,好在一切还未太晚。

    是夜,卿世被一阵焦香和guntang的热刺激醒了,她摸索着爬起来,随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她疼的蹙眉但仍循着香气从床榻上爬起。踢踏上鞋时,才得以有这么个时刻仔细环顾四周。土墙,透过墙缝还能透进点点月光,星光璀璨细碎。她半扶着房门腐旧的框,模糊朦胧间看到外面扑朔迷离的火光。噼里啪啦炸开,难以抵制的rou的香嫩气息。

    “慕笙?”少了君臣之礼,这一幕宁静祥和谐睦,那让人熟悉又陌生的青年蹲坐在火堆旁,支起一个简易的木架烤起些rou食来。在他还未感察他来时,半边脸都融入通红的火光中去,那精致的轮廓,精细昏暗的阴影,让人觉得陌生。但他缓缓侧过头来,眸光轻缓投向她,薄削的唇畔凝成的淡笑,他定定,微扬起下巴,示意她上前,那一幕又叫做熟悉。

    她踉跄着向前走,腿上的伤患在经过一片潮湿细密的蕨类植物时被猛然刺痛,足下一拧,她向前栽倒。慕笙掌间一运气,从地上微腾起,稳稳将她半身揽入怀中。虽她如今重伤,但功力尚存,区区栽倒又怎会伤及到她?她垂眸摆手敛了裙裾,本有些冷惊的唇畔不知为何糅上几丝暖笑,她鼻翼微动,手一时又不知如何安放,只是僵僵抵在他的胸口。那团热气蒸腾,理她随风几欲飞扬的破成碎条的襦裙何等近,他抬手将它们收敛。似乎能听见心跳,似乎能感受他胸膛的起伏,又似乎能听见他的微沉低笑。

    “烤的什么?”卿世慌乱地瞅向那焦香至极之处。

    “一只山鸡,”慕笙笑道,他拾捡起一旁的柴棍,熟练地将那拔毛的山鸡翻了个身,“一个没有佐料的野味……”火上烧得炙热的焦黄的烧鸡,留着昏黄的肥油一滴一滴带着浓厚的醇香。

    “好香……”卿世喃喃,“只是倒奇怪了,你一个向来锦衣玉食的皇子,又怎会懂烧制这些野味?”卿世问话脱口而出时便已后悔了,这本是她本心深处所想,要是往常,她怎会如此直白问出。许是今夜静谧明月当空让人心神俱宁,又许是她与他体躯相依,似乎心身都置于极近之处的那份安心的驱使,毋论如何,她这话已然脱口了。

    “曾与谈越年幼时云游,”他细密眼睫在火光下显得更深,一双瞳仁漆黑晶莹带着零碎清亮的她似未曾见过的愉悦与惬意,她抬首看着他温存半酣的眉眼,突地怔怔了,“当时我与他年少顽皮,蛮横无畏,最凶恶的时候,抵不过在沆砀山碰到那只大黑棕熊罢了。那时只有十一二岁,不过在那熊的胸间不到。谈越率先道‘皇兄,我镇后’,最后我腾跃而起,抬手先是戳瞎了那熊的双目,谈越上前想要将狂暴癫狂的熊了结,最后还是给它留了条活路……”

    卿世听地是惊险无比,而后便听见谈慕笙微哑的嗓音:“至今我们身上,还有当年熊掌留下长达二十厘米的疤。”卿世微一哽咽顿觉得唇内发涩发酸,她头深深压上他的胸口。山中的夜风薄冷,她缄默难语。

    谈慕笙只是淡笑,淡笑讲述那次凶险刺激的经历,在他心中,那场狩猎算是兄弟间一件趣事。相比于他预备登上帝位的那些年他所遇到的所有穷凶极恶,山穷水尽的困险艰难之事来比,他似乎是应该好好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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