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第2/2页)
的金创膏,应当是没事了。他推门惊了她,她未来得及收气,差点功亏一篑,他想都未想冲上前去,为她递送真气。他看她瘦削的身体,头发凌乱,眉目苍白,小巧的下巴尖如梭,一张脸瘦的竟只剩骨头。那双微红的波光颤动的眼有几丝颓唐,一时恍惚竟让人觉得她有垂暮之感,他心底愈发动荡起来,差点在她面前显了狼狈,只得速速出房。 佛说:菩提本无树。卿世昏沉中眼前雾气朦胧,沼气潮湿,却看到一棵树,她情不自禁想去偎依,却被她脊梁背负沉重的包裹压垮在地,她爬不过去,那么,天将降大任于是人,即若挑中她,她便一定要完成自己要做的事。 当年卿相倒台之时,前朝曾经历一场大换血,那段时间人心惶惶,夜屠百人,血浸满皇城,午门外数日血腥之气盘亘不散,重嘉帝削除卿元余党势力,边疆内朝文官武将,只要位在重职,无不换为亲信。三年一次的科举选拔,关从文成为继重嘉帝曾祖父武姮帝一来首位三元及第的状元,乾清殿一首《七步国词》道尽国安家平,治国仁政之礼。重嘉帝当庭大悦,关从文官拜三品,天下膛目。不过半年,他又以平定青州暴乱,君心悦,官拜右相。 弱冠之年,却在官场平步青云,天下猜测四起。 帝架起,前朝由谈越和关从文代政。行进三天,越过平行关,在当地驿站暂歇。那夜,蝉鸣凄切,层层众军把守的营帐内,篝火通明,帐子门口泥泞的草地上,模模糊糊黑色的一团人影,夏日燥热的guntang的热气蒸腾,那人眉角被汗整个湿濡了,咸涩的汗侵入眼中酸涩难耐,他仍跪直身体,密不透风的铠甲下炽热灼烫。
置好冰,帐内平添一缕清凉,卿世取了帕子拭了手,移了眸子看着谈慕笙紧盯着手中的文案不移半步,陡地轻叹了口气,挑开帐子唤了木远进来。“邹将军还在外面跪着?”向外探了一眼,忽的蹙了蹙眉,卿世道,“早便知道这样。”她又突然想起刚刚那男人满脸焦灼绝望,衣衫铠甲凌乱,微露出的破碎的白色里衣浸满血,手递上一封血迹斑斑的文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属下无能……那武陵郡……失守了啊……”她第一次看到帝王那样的表情,青黑的瞳仁急遽收缩,好像能透过看出几丝青苍和愠怒来,云桌前搁置一把沉重的宝剑,他在一侧猛地抽出,出鞘凄厉的剑响刮开一道旋风,卿世在一旁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只得见谈慕笙刀尖锋锐流光四射,直抵在邹忌的喉咙口上。所有人都知道武陵郡对于祉梁是何等的存在,毗邻江南郡,向北连接秦岭,地势险要,易守不易取,是兵家必争之地。 邹忌猛地闭上双眼,道只道:“北戬来势汹汹,有两万小军竟统称清军,一中有三为骠骑,有三为箭手,有二为炮手,有一为路兵,竟能同我祉梁十万大军堪堪齐平,后有一路北戬军从后夹击,这才失守。” 谈慕笙陡地掷了剑,背身向前走去。 “退下。” 木远上前,欲要搀扶邹忌。邹忌却猛地一叩首:“末将失职,无以报陛下,先帝知遇之恩,唯愿以死谢罪!”说罢,蹒跚向前握起宝剑向胸口直直捅来。 “将军,十年前,邹军千骑平阳关大捷,以一敌十的赫赫战功,祉梁是不会忘的……”那刀尖锋锐递上胸口亟待刺入之时,陡然传来一阵清幽淡冷的女声。粉白色软绵的稠裙映入眼帘,看到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一双晶亮轻软的眸光,“以功代误,祉梁有这等良将,必不会输。”卿世抚了抚裙裾,挑了眉示意木远扶邹忌下去,上前将宝剑拾起,却见邹忌青白颓败的脸,倏然笑道:“将军,皇上方才是谅了您了,怎能忽视他的好意,您镇守边疆数十年,战功赫赫,勇猛无比,先帝在时是一等一的忠良,如今武陵郡一误,罪不至死,陛下留您一机会,是再战北戬的契机,报国尽忠的契机,邹将军还不领情吗?莫不要将尽忠意为愚忠才是啊。” 邹忌不寻死了,仍是认定了自己的罪过,跪倒帐外。谈慕笙也不赦,只是盘坐在殿内,展开一卷武陵郡的图,细细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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