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2/2页)
杂乱无章,有时候还会传来莫清溪压低的争吵声。 莫清溪以为卿世不知道,以为卿世闻了床前那壶安神香炉传出来的香气,便郁郁而睡。 就在互相隐瞒之中,生活了八年之久。 八年,卿世终究没办法揭开莫清溪身旁的迷雾。 而莫清溪,也似乎无从探寻卿世的秘密。 彼此之间,没有真心,更没有假意。 卿世身体一动,背上被人猛地一拍,她倏然惊醒。 待看到是流云那丫头的脸的时候,才失笑,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睡着了。 忽的吹进来一阵风,掀开了窗边的幛帘,露出了外面凄迷的月色。屋子里点燃了一条蜡烛,却仍然昏暗,隐隐绰绰,看不清楚。 炉子里的焚香,仍然袅袅升起。 驱香纸,已然燃尽。 卿世踉跄从地上爬起来,随手在一旁抽屉里翻出了一叠纸,放在了炉火上面。 “主上,你竟然真的要进宫了……”流云坐在床榻上,脸色阴沉。 卿世淡笑不语,继续将手中的驱香纸拾缀拾掇。 “主上!如果你不愿,我可以带你走!咱们带这长清宫所有人云游天下!”流云劝说道,眉目露出忧虑。 卿世笑容不变,眉宇间的胎记微微露出青色。眉梢微挑,目光似水流转,芳华清晕,只是声音微冷:“天山爷爷托付的长清宫,为了国泰安邦,必须深入国家高权政治里去,呆在这个小小的卿相府,无法施展手脚,算什么?” “卿元会让你……”流云还想说话。 卿世冷冷笑了笑:“我怕他做什么?” “就算如此吧,皇帝会利用你,在宫中……你会过的不尽人意。皇宫戒备森严,我们也不知道可不可以闯进去……那里就像个牢笼。”流云很苦恼的说。
“再说,我逃得掉吗?”卿世微微苦笑道,“流云,你可注意到了,卿相府外面,布满了多少羽林卫?以你我二人,逃得掉吗?” 似乎像被戳穿了希望,流云脸色煞白。 “逃不掉了,”卿世手猛地捏紧了折扇,笑意凝重,眸光微颤,“哪怕这条路是错了的……哪怕我只是这场政治战争的一枚棋子……我是逃不了了。” 三日后,举国欢庆。 今天是卿家小女大婚的日子,而嫁的不是别人,而是皇帝。 卿世待皇宫的人来之前,早已梳妆完毕,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慢慢闭上了眼。她站起身,拍了拍裙裾的皱褶,慢慢走到镂花衣柜旁边。她目光凌厉注视着衣柜旁边的暗门,伸出手猛地触动了那个暗格。 霎时间,只听见耳边风声急速而过,她折扇一开,猛地一跃而起,红色的凤袍霎时间如同波涛滚滚的浪涛,弥漫在空气中,伸延了一地妖娆。 金色的凤冠脆泠泠敲出声响,卿世微微侧眸,看到那三只剑柄已经深深没入墙壁中。 她凤眸微眯,看着那空空荡荡的框架。 长清宫的镇宫之宝——玉锦,已经托付给流云了,也不知道现在她放到了哪里。 卿世慢慢合上了暗格,指尖一不小心蹭到了钉锥,划下了深深的伤痕,斜着流淌出些许的血来。她却目光有些凝滞。 遥远的年间,曾经有一个老人蹒跚向她走过来,他一身白袍锦衣,却零星溅着了血花,他握住卿世满是鲜血的手,喘着粗气:“这长清宫便托付给你了……世儿,得玉锦者,得天下……” 卿世刚刚落座,门便立刻打开,婢子们蜂拥而至,替卿世盖好了盖头,便牵着她朝外面走去。 她暗暗庆幸刚刚若晚一步,就被发现猫腻,便遭了。 入夜,当一切归复为寂静。 春日的夜中也是温畅,但沐浴过后全身就贪暖,随手罩了一个袍子,卿世赤着脚走在碎石路上,穿过碎石路,就是未央宫。 刚走入未央宫,卿世便看到莫清溪款款走来。 卿世点了点头:“怎么了?” “娘娘……”莫清溪慢慢抬起头,“刚刚乾清宫来报,皇上今晚是回不来了。” 卿世点点头,走进屋子后,掀开了晃人眼的帘子,慢慢坐到了实木椅子上,把玩着玉扇,沉默了半刻,淡淡问道:“你可知去哪儿了?” “听说皇上昨日就不在皇宫中,老早去西山狩猎去了。” “到了西山狩猎去了,”卿世倏地笑道,“西山距离皇宫这么远,今儿晚回不来也是正常的。” “娘娘……” “你下去吧,”卿世笑意盈盈站了起来,然后抓着玉扇颇为愉快挑散着垂在床榻旁边的帘子,“本宫想歇息了。”正待莫清溪退下,卿世看了看一屋子的红,淡淡地说:“对了,阿溪,把这些红红火火的都换掉。” 莫清溪福了福身子,然后转身下去吩咐。 夜色仍旧是深邃,比刚刚暗沉了许多,这个夜,谁都不会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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