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众叛亲离 (第2/2页)
脖颈上,这么久了,恐怕早已被肌肤暖热了。 云墨连抬首都不曾,似乎懒得辩解什么,直接轻笑一声,淡然道:“所以啊,朕,也付出了代价,不是吗?”他说着,左手闲闲的探了去,摸到了连城冰凉的手,置于温热的手心,勾了唇角,道:“朕若不以灵珠谋求女帝,自废双目,若在往日,尔等——足以死一千次了。”他说得极其轻缓,丝毫不像以前暴躁冷戾的云墨,但即使如此,安默而慵懒的坐于榻上的他,依旧气场慑人。 赫连城任由他握着手,看着他淡漠随适的神情,他本是寡言之人,素日虽在她的面前话多了些,但从未见他与外人扯这么多歪理,今日,他虽不曾发怒,但恐怕,心里定是不喜兰信方才所言,故而出言维护。 目光落到他们交握的手上,缓缓勾了唇,很暖和。 殿门口传来声响,余光瞟见为首一白色身影,连城陡然一笑,苦涩自嘲,敛了眸,道:“姜夜白,来告诉我,今晚,你是想杀我还是想杀云帝。” 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和那冰冷的语气,夜白几乎不敢抬头看她,他一步步走近,单膝跪下,“夜白永远不会背叛女帝——” “你已经背叛了!”连城皱了眉,不耐的冷喝道。 夜白身体一僵,神情慌乱,急于解释,“不!我只是在扫除女帝身旁的危险!云帝心机歹毒,他接近您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您不能相信他!” “不可告人的阴谋?”赫连城轻笑一声,望向一侧的云墨,“他双目失明,灵珠不再!素日与朝臣更是没有任何往来,十二个时辰里十个时辰都与我在一起!姜夜白你以为我真的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管的女流之辈吗?崇德宫、长乐宫全是我的人,他云帝即使手握禁宫一半的青衣卫,若想谋反,即使我身无灵力,不消半个时辰,便可将其压制!” 连城起身,下了阶,走到夜白身侧,声音幽冷不复曾经的温声和煦,目光更是让夜白无法回视,只能埋首惶然,她不无讥讽轻笑道:“而我……就是太过于防备云帝,而忽视了自己人!白泽谋反,我信,傅影不忠,我也信,但我从未想过……夜白,你也会成为我的敌人……夜白,今夜过去,若我没死,你让我如何处置你呢?” “啪嗒!”夜白闻言,将手中的剑弃于地上,俯身叩首,“陛下!夜白从未想过要成为陛下的敌人!夜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云帝绝非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会挟天子而令诸侯!陛下——”
赫连城转身坐于榻上,看着阶下的夜白,不等他说完便道:“既有此顾虑,何不上谏?若每一位朝臣都如你这般动辄逼宫造反,我古兰的双君之位,只怕……早已易主了罢!” 夜白微微直起了身子,望向连城,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实在让连城觉得心里难受,夜白道:“自从那日云帝向陛下挑明了微臣的身份,陛下……便不许臣前往边疆,只是闲赋家中,陛下不再信任微臣,只因微臣是乌夜国之人,微臣无奈,只能出此下策,陛下……请恕臣斗胆逾礼之罪,若能为陛下铲除隐患,保陛下江山不受歹人所迫,微臣今日即使身死大殿,也无怨无悔矣。” 大殿内一阵寂静,连城看着夜白,半晌,道:“夜白,你是因为云帝向我揭露了你的身世,因为我不信任你,而心有恨意吗?” 夜白垂着头,看着她的裙摆,撑在地面的手握紧成拳,“因为云帝的离间,您已经不信任我了,难道不是吗?您担心我非族人,迟早会背叛古兰,所以,才不让我去北疆……可是,陛下,我对您的心意……日月可鉴,您岂能因为仇人的几句离间,而有意疏远我呢?您……您都忘了曾经在姜府的生活吗?” 连城闭了闭眼,长叹了口气,缓缓道:“夜白,你身份的事,早在云帝暗示我之前,便已知情,正是因为我相信你,所以并未在意你的出身,而且从未怀疑过你对我的情分,命你留在帝都,不过是想让你多陪陪烟胧罢了,自你们成亲以来,你一直身处边疆,与烟胧聚少离多,我听闻她身体不是太好,再加上你的身份尴尬,若继续留在北疆,会发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和牵连,遂命你在帝都修养。” 夜白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他沉默压抑了许久,地上渐渐多了两滴液体,“陛下!您——您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微臣的心!” 他千回百转只说了这么一句,让连城心头莫名一震,朱唇微启,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旁的棋盘上响起棋子跌落的清脆撞击声,连城下意识的回首望去,却见那人不知何时敛了慵懒的神色,坐于榻上,眉目冰寒,凤眸微抬,隐隐带有杀念,“好一个夜白将军……”他薄唇微启,说了这么一句,幽冷,而危险。 连城心底隐有不安与烦躁,起身道:“夜白,你对我的忠心,我明白,若你此刻收兵,念在你我昔日交情的份上,我饶你死罪。” “不可!”兰信顿时喝道,手中的匕首一晃,在连城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夜白将军!今夜本是孤注一掷,再无退路,宫变谋反之事,一旦不成,再无翻身可能!女帝即使饶你不死,你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杀了云帝,你甘心吗?你就放心女帝的身边有云帝这样的存在吗?” 夜白眉心一蹙,“阴兰信,拿开你的匕首。” “陛下……”夜白寂静了许久,缓缓起身,朝连城微微躬身行礼,“若夜白……执意取云帝性命,陛下,会要夜白陪葬吗?” 兰信的匕首暂时离开了连城的颈,她起了身,行至夜白跟前,道:“若你真杀了他,夜白,该陪葬的人不是你,是我,还有我和他的孩子。” 姜夜白抬首看她,琥珀色的双眸溢满泪水,几乎就要失控,颓然后退两步,道:“陛下何至于如此维护他?” 她轻笑了笑,道:“并非维护,实在是在这场宫变中失去了一切,无心无力苟延残喘罢了,失去了可以信任的朋友,失去了孩子的父亲,独留一座冰冷的王座,于我何益?” “你们忍心毁了我,我却不忍心毁了你们,既然如此,不如将我和未出世的孩子一同杀了,也算得上两全其美。”她含着笑意,句句温软,似乎在说什么动听的话语,一步一步的走近夜白。 她的话,让夜白无言以对,只能错开了视线,“陛下,您明知道微臣不会——” “唰!”突然的出鞘声打断了夜白的话语,她忽然抽出了夜白的佩剑,对准了脖颈,“陛下!”原本挟持云墨的傅影瞬间收了剑行至连城跟前。 “退兵。”赫连城此刻敛了笑,淡漠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夜白颓然跪在她脚下,眼泪终是滑落,他俯首,握住了她的裙摆,紧紧攥在手心,用力的发颤,“陛下——” 一直沉默的傅影看着寒光凛凛的剑刃,半晌,闭了眸,轻叹了一声,丢弃了手中的剑,跪地请罪,“傅影——”兰信暴躁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听到傅影淡然的声音响起,“夜白将军,退兵吧,无论云帝是生是死,赢的都不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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