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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缘2  (第4/7页)
力的脚步跌跌撞撞离开医院。街上全是人,熙熙攘攘,匆匆忙忙。佩菁要死了!佩菁要死了!我心里在反复地哀号。    一辆汽车在我身边紧急刹车,司机从车窗伸出头来对我抛下一声咒骂:“******!赶着去拿出世纸吗?”    我其实恨不得给车子一头撞死,一了百了。    我情愿死的是我自己!    而不是我身边的女人!    “******!你还不给我滚开一边去,真是找死不成!”那司机咬牙切齿,猛翻白眼。    与此同时,有人在背后扯了我一把。    “你怎么失魂落魄呀你……”    原来是李佩芬,我的准小姨子。    我待要答话,又何尝能够,声音已哽塞。    “不是我jiejie……”    我摇头,又点头,想想不对,又再摇头。    “我jiejie到底怎样了?”    “她……头部受了点儿伤……手也被玻璃割伤……医生说没事的……但……但……”    “但什么?”    “我……我……陪……你……去看你jiejie……”于是折返医院。    才踏进病房,老远,便看见两位护士正把一张白色的床单由头至脚罩在佩菁身上。那一霎间,我只感觉血管冻结了,像有一万把利刃插进胸膛。我再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只硬化地呆立着,没有情感,没有思想,没有意识。我的世界,已在一刹那被击得粉碎,而我自己,也早已碎成千千万万片了。    “不是说我jiejie伤势无碍的吗?”我听到李佩芬在哭嚷。    “你jiejie的伤势确实无碍,只是她很不妥就是了。”其中一个护士回答。    “怎么不妥了?”    “她一直气喘吁吁的,断气之前,做出痛苦的挣扎。我们趋前握住她的手,她说她看见了,我们一放手,她又抖得厉害,再握住她,她又说看见了,如此折腾有十分钟,才断气的。”    我只感忽然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嘴巴只凄厉地惨叫了一声,趴在地上再也喊不出第二声了。    佩菁死了!    佩菁也像洁儿一样,死了!    我哭得声嘶力竭地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这都不是真的,这不过是一场梦魇。    醒来后,佩菁仍然活生生、笑盈盈地重现在我眼前。    可佩菁的的确确是死了。    真的是噩梦,一场接一场的噩梦,不曾间断。    洁儿死的时候,我歇斯底里。    到佩菁死的时候,我已状似疯癫。    我实实在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哭、不叫、不惊、不怕!    安婷折磨我,比直接掐死我还要令我痛苦。    十一    佩菁的死,对我来说是个重大的打击,足足使我躺在医院里有两个多月,是九龙医院的精神病房。洁儿死时,我也曾经一蹶不振过,但是睡在jiejie的家里,可不比现在,白色的壁、白色的病床,周遭是一张张比白纸还苍白的脸孔,惊心动魄的白,绝望灰败的白。    我天天接受心理、物理甚至电理治疗。    那些所谓的心理医生,天天换不同的人,重复那些单调得不能再单调的问话。    我天天吊盐水,身子仍虚得手软脚浮。    还有那所谓的电理治疗,就是动辄便推我去电一电震一震的,我只觉得麻木。    我拒绝说话。    我拒绝温情。    我拒绝探访。    我只想静静地一个人蒙着被,由早上睡到夜晚,复又夜晚睡到天亮,最好睡死掉算了。    我不想听到任何声音。    我不想见到任何人。    包括医生、护士、周遭的病人,还有我jiejie、姐夫一家人,以及李佩芬与会计公司的同事们。    两个多月里,我在医院里,就是在睁眼、闭眼、睁眼、闭眼中度过,仿佛没有再清醒过,而且胸中空灵、三魂七魄早已悠悠然不知去向了。    待我的精神、我的思维逐渐地恢复,那也仿佛经历了一世纪这么久。    如果不是碰上卓子雄,或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清醒过来。    但是让我与卓子雄遇上的,同样又是一场噩梦。    噩梦是一次比一次恐怖。    我和卓子雄的故事,当然是在病床上开始的。    我也记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进医院的,更没兴趣知道他为什么被安排到精神病房来。    只晓得他哭起来,那抽抽噎噎的哽咽,在庞大的夜里袅袅漾开,又怕让人听见了,为了竭力按捺着,紧掩着嘴巴。于是那哭声忽断忽续,如同婴儿哭岔了气的情形,让人光听着也十分难受。    连我这个活死人也感染了他的寂寞、哀凉。    那是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我忽然醒过来,掀开蒙着头的被,转过脸朝隔壁病床望过去,同一时间,隔壁床的病人也掀开蒙着头的枕头,那张脸,泪水纵横。    仅仅是一刹那的对望,他的表情是动容,我的反应是震撼。    仿佛就在刹那的对望间,我像是从黑暗、虚空、可怕的世界里醒了一醒。    他呢,像是一个失去记忆力的人,忽然记起前尘往事般地澄明。他流着泪朝我打个招呼:“嗨!”我还以淡淡的一笑。    “你进来多久了?”他问。    “恍如昨日,恍如隔世。”我答。    “他们硬指我这里有问题。”他指一指脑袋。    “我这里要是没问题,就不是人了!”我也指一指自己的脑袋。    “你看起来整个人破碎不堪了。”    这句话,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呵!是佩菁,她也这么形容过,念及佩菁,我两行悲泪,不遏而流。    “我明白的,你此刻的心里剧痛如绞。”他一边说,一边走下床,坐到我身边来,轻轻地,柔柔地,用他的一个指头,慢慢地,缓缓地,替我揩去那直淌而下的两行泪水。    然后又回到他自己的床上去。    他脸上的泪痕却仍未揩去。    “失恋?”他问。    我摇头。    他也没追问,却道:“我是。”    我端详着他那张比女子还要俊秀的脸孔,道:“你比张国荣更好看。”    那张泪痕犹在的脸,泛起一抹羞意:“你也这么说。”    我背后有一大段牵丝攀藤的阴影,在清醒之刻,愈发不想去揭旧创,难得有人不问不提,于是我顺着他的话题,两人夜半时分在各自的病床上,聊了起来。    “你这副样子,还怕失恋?”    “偏偏我是失恋了。”他忽然转开脸去,我知道他一定是哭了,“我吞了五十多粒安眠药,可是死不去,还让这里的医生和护士羞辱一番。”    “女人罢了,怕没有?”    “女人,我不要。”    “不要女人,难道要男人?”    “嗯。”    “你……搞……”    “嗯。”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同性恋罢了,又不是去杀人放火。”    “我以为向你坦言后,你会看不起我。”    “唉,我现在对女人,何尝不是也绝了追求的念头。”我句句字字,皆出自肺腑之言,“我现在甚至害怕接近女人,我不能再亲近女人,我不想再连累无辜,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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