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锋芒初试 (第4/5页)
技术的作用。我们要设法办个业佘夜校,要开文化课学数理化、学语文和政治,还要开技术课学砖瓦工艺学和硅酸盐工艺学,凡是三十五岁以下的青壮年职工,人人都要进夜校读书,超过三十五岁的老工人可以自由报名。我们领导班子想把全厂职工的文化和技术水平提高到一个新的档次,你们说,这个主意好不好呀?” 雄才大略入情入理,豪情大气感人心怀。会场上一时群情昂扬,工人们自心底纷纷发出感叹和欢呼。 “厂长说得有道理!” “凭真本事吃饭,那才带劲!” “开夜校学技术,我做梦都想!” “再象过去那样闭着眼睛混日子,真太不像话!” “早就该这么办啦!” “……” 欢呼声过,有位年近五十的老工人却听不入耳,禁不住站起来插问:“我说,曾厂长,你刚才唠叨的那些个科学呀、学问呀,我觉得玄乎!我是大老粗,没福气懂这些花花草草。咱们砖瓦行业,千年百代,不就是玩黄泥钻窑洞,靠力气吃饭?就说这个新产品,大大小小几十台铁疙瘩笨机器,不就是动动那些开关?咱不懂科学不懂技术,不一样做出砖头来吗?” “这位老师傅问题提得好!不过,你的看法有些偏面。”一些缺少文化的职工对科学技术的难知难解并不令人奇怪,曾有为脸上含笑,利用这位老工人的提问,向工人群众给出了本企业发展难关的大方向解答:“同志们,咱们这个车间,投产已经快八个年头啦,情况怎么样呢?产量完不成,质量过不了关,产品销不出去,成本那么高,造成年年亏本,拖老产品的后腿,国家化费一百多万元的投资泡在这里,到现在还发挥不了作用。这是怎么回事呢?原因是多方面的,可关键因素是咱们不懂科学不懂技术,闭着眼睛蛮干呀!其实,刚才咱们讨论的那两个课题不过是些皮毛,这硅酸盐制品的工艺原理和cao作规律,可是一门很深的学问。说句老实话,我到厂里来上任之前,曾经找了许多参考书,研究过不少日子,到现在还没入门,还搞不懂哪!这些科学技术上的基本原理不学习不掌握,能把产品质量搞上去?再这么折腾下去,落后面貌几时才改得了?咱们怎么对得起国家、怎么对得起人民?同志们,咱们大家的头脑都得清醒点,千万不能闭着眼睛瞎混混啦!”
听了厂长这番长长的答言,冒然提问的那位老工人似懂非懂,坐回去闷声不响了。 新任厂长史无前例地给全车间职工群众敲响了企业责任心的警钟。透彻的肺腑言,神圣的责任感,强烈地撞击人们的心灵,会场上顿时出现了庄严的沉默。 “同志们,咱们回到老问题上来。”突然,曾有为又把话锋转移到先前提过的那个核心议题上:“我看,你们这些姑娘、小伙子的生活太沉闷太单调,这不对劲嘛!青年人身上缺少朝气,那可不正常。大伙还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说。” 绕了个圈子,话题又回到了原处。这是个简单的问题,但又是个尖锐并难于说清的问题。有人想发言,怕得罪厂领导,嘴唇上象粘上层胶布难以启齿;有人想回答,又似乎找不到恰当的语言来表达,一时又犯了难。会场上的沉默还在延续。 “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是吗?”为了真实地了解工人群众的心声,曾有为又把话匣子交给了气粗胆壮的豹子头:“这样吧,入乡随俗,我同你们一样叫绰号啦。豹子头先生,还是你能说会道,对这个问题,你还有什么高见?” “好呀,你曾厂长尊重我草包工人,又喜欢实话实说,将心比心,我很佩服。我就竹筒倒豆子啦!”一听招呼,豹子头即刻挺身站了起来。 人世性情有怪事。一般诚实忠厚并走正道的青年,在生活中往往容易郁于陈规,言行相对谨慎;而那些调皮放荡而走歪路的青年,在生活中却常常无拘无束,表现胆大勇为。豹子头应对厂长点名,非但不惶不惑,反而自鸣得意地扯开了嗓子:“齐天大圣戴上观音娘娘的紧箍咒,算是倒一辈子大霉!咱们厂里有一班唐僧师父,从书记、委员到主任、工段长,把工人当工具使唤,光知道板着脸孔念紧箍咒,什么阶级斗争呀、政治挂帅呀、路线问题呀、立场问题呀,一大串空头理论,再加上什么资本主义呀、自由主义呀、个人主义呀、无政府主义呀,一大堆高帽子,咱耳朵都听麻啦,谁还敢朝气蓬勃?……” 豹子头这番“胆大包天”的言辞一下子猛戳到车间主任的神经底线,气坏了他。石洪对曾厂长主持这个车间会议的新奇作为一直心存不满,对曾厂长振振有词所提这么个怪问题更是心怀反感,觉得大有“否定全厂政治工作成就”之嫌,因此,憋着一肚子气,站在人圈边上冷眼旁观。此刻,见曾厂长对车间里这匹“害群之马”如此欣赏和放任,更是气上加怒。他没待豹子头那番把矛头直指领导的“反动论调”说完,便忍无可忍地大声喝斥道:“包子荣,你胡说些什么?尽喜欢放些反动言论!越批判你,你脸皮越厚。也不拿镜子照照自个儿是个什么货色。思想反动,洋里洋气,歪门邪道,流氓习气,派出所里挂着你的名,还不知道害羞!” 豹子头虽然听到有人叫了自己的真名,但没想到在厂长面前又挨了车间主任当头一棒,气不打一处来,脸孔涨得通红,圆睁怪眼,肆意反击:“石……石主任,你又想开我的批判会,是吗?开吧,批吧,咱哥儿们敢说敢当,反正脑壳上长了那么几根丑辫子,你爱抓就抓呗!我大不了跟人家赌搏过几回,铁拳头敲过人家的脸蛋,派出所格子房咱尝过味道,还怕你批判?” 进入文革后的新时期,“开放”和“民主”的观念已在曾有为的胸腑里自然滋生,为了保护职工群众的发言权,他以认真的口气对石洪说了一句:“石主任,冷静些吧。有话让人家说,有气让人家出,天也塌不下来。世上的真理只有一条,咱们应该以理服人嘛!” “旧性不改,无法无天!……”厂长发话制止,碍于会前的许诺,石洪嘟嚷一下,不再插嘴。 “今天是新来的厂长给咱们开会。曾厂长瞧得起我,我才出头露脸说上几句,要是当头头的嫌弃我落后,我还懒得开这个口哩。哈哈!”豹子头余气未消,虽觉得满肚子委屈无处发泄,但他从内心诚服厂长的民主作风,收起油腔活调,说话变得异常认真:“说句心里话。在坐的兄弟姐妹们,咱们都是青年人,老天爷让咱们长着个会思考、有兴趣、有爱好的脑袋,给咱们长着双能蹦能跳的腿和能抓能拿的手。上班八小时,咱知道拿国家工资搞生产,不会乱说乱动;可下了班,时间就是自己的,谁还能绑住咱的大脑和手脚?头头们光顾抓政治、抓生产,有多少人会问问咱们爱好什么、喜欢什么吗?照这么下去,咱能笑得起来、唱得出来吗?” 在场的青年工人们,在对豹子头那些偏言激语反感的同时,又隐隐地对豹子头的率直敢言深怀赞叹。人们一下子都变得严肃起来,感想、思考、辨别,心中的波澜并不平静。 “刚才豹子头说的都是真心话,有些话情绪偏激思想怪异,谬论和歪理的确存在,但光批判、光戴大帽子不能解决问题。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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