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壹 歸所】 (第2/2页)
常望着翊逾墙越舍的背影,想像着院墙外的世界。 寒冰烈焰,夜去明来。 让翊这「毛头小贼」光明正大成为Laertes的「书僮」,也不过就那青衣男子看到两人比划咒术戏耍时装模作样的一句话。 「贵府上不是正有位使『冰』的公子嘛?」 那双绿瞳,总是那么狡黠。 那男人就此匆匆脱开了那原本缠住他的「公务」,赴Gaia复命。 临走,他暗暗嘱咐翊: 「先生交于你的事,便是盯好那个Elodier的养子。可莫忘了先生的恩惠。」 末了,他交与翊一只钱袋。 那正是幼时的他,从那戴着戒指的男人身上偷走的钱袋。 「——不管是谁从你手中得到了它,他们早就消失了。」 他握着那钱袋,望着青衣男人乘的船远去,想到的却是在流民街上,蝇营狗苟的鼠辈为了争得那只钱袋,对他的拳脚相加。 而此刻的翊,身着华服,茫然无措。 **** 那份友谊,无论在翊后知后觉想来有多少虚假,对两人都弥足珍贵。 翊出身流民街,他曾以为「敌」便是他人存在的唯一形式; 而Laertes,则曾无论如何小心翼翼地接近他人,都只会换来他人的恐惧。 对Laertes来说,翊是治癒他噩梦的良医; 而对翊而言,能够用来形容Laertes的词,大概是—— 归所。 ——与他相伴的少年时期,他常常惧怕,一旦变回一个人,他又会成为那个流民街豺狼虎豹的一员。 Laertes又与他,何其相像。 两人依赖着彼此装扮自己的人性; 因为恐惧,而形影不离;
而又因这亲密,忘记了相伴相随的理由。 **** 两人一起成长,一起历练。 终于,一起进入了内廷。 连列次,都不分伯仲。 只是首次朝见时,翊却瞥见, 神帝Xerces手上,那两枚再熟悉不过的戒指。 他的心陡然一沉。 在他宅中,那只钱袋躺在一个角落,已经破旧不堪。 ——恩,总是要报。 可若施恩的人,原本便以报恩为诉求, 那么事情的本身就变成了买卖。 从那一刻, 他知道,他只是商品。 而他在经年累月中信以为真的友谊, 也是商品。 **** 所幸,那之后的日子,他也并不需要过多的伪装。 只要Laertes的立场并不与内廷相左,他就不必在扮演两种角色之间挣扎。 翊更愿意相信,那个在Laertes和Ryan身边,玩世不恭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 大约是在**erces派遣独自调查翌的失蹤时,翊才感到那安然之感被猛烈地动摇。 他在用双手,为已经深不见底的历史,掘一个更深的深坑洞; 当Laertes决定要与Edmund站在同一立场时, 翊终于隐隐感到,那深坑,将会是自己的坟墓。 **** 意识消亡后,一切就真的烟消云散了。 「坟墓」的譬喻,说来好笑。 大概是我们对本心的执拗吧。 ——从Dawson手上夺回最后的碎片,他不由得这样想着。 没有归所的意识,只配叫做亡魂。 **** 那一天终于到来:他被委任接替Casimir制辖北塔。 「终有一天,我与Laertes註定刀剑相向。」 ——这话由他自己告诉自己。 一面这样想着,一面暗自祈求, 那个人的身边,会有别人也这样提醒他。 执刃之人,不可心存犹豫。 **** ——翊没有想到,犹豫的,反而是自己。 他杀不了Casimir。 杀不了Ryan, 更抹杀不了, 他的归所。 **** 翊被Andrea一击踢向塔的咒力场时,虽然Laertes已经身受重伤,却仍想要搭救他。 ——「随我回去再说!」 回去 不是早就回不去了吗? 他因是非,恩泽,亲手毁掉了自己能回去的地方。 如果可以,他想回去的时间, 是那个傍晚; 如果一切从头再来, 他愿自己没有做跑到炊事房的樑上君子, 而是回到流民街上, 就此了了一生。 『如果可以,』 『我希望我们不曾相遇。』 『只是,』 『却只因与你相识,』 『我才在乎起这相遇的意义。』 他取出了自己的神格,叹了口气。 轻轻嘱咐了好友,他一把将他推出了正要吞没两人的咒力。 **** 如果我们诞于另一个世界, 是否会思考, 死亡是否是归途? ——可偏偏, 在这个世界, 我愿我的归所, 是我逝去后, 你仍旧留有的, 对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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