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引(七) (第2/2页)
/br> “主人且慢!” 在这一刻,平日里随侍在章丽华身边,那个不苟言笑的侍女终于有所动容,竟大着胆子上前叫住了窦怀心。 “嗯?!” 双目狠戾如茹毛饮血的豺狼,一眼便让人心生寒意,侍女也不由得心惊rou跳身形颤颤。 “夫人……夫人这几日身子不适,请了大夫来看过,说是有了身孕,还望主人多加体谅……” 侍女跪倒在地,好长的功夫都没抬起头来,因为她没有听到窦怀心的任何吩咐。 静默,长久的静默,像是屋内的人都变成了木偶,一动不动。 “呼……呼……” 一时间,屋内只听得到章丽华垂死挣扎般的呼吸,下一刻,那呼吸变得顺畅了许多。 “起来吧,以后好好照料夫人。” 待侍女再抬起头,窦怀心已将身上发皱的衣衫理平,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走了出去。 “夫人……” 章丽华被侍女扶起,神智似在这一刻又恢复了清醒:“窦怀心,你的爱,太残忍……” 苦笑出声,章丽华合上了眼,她知晓,留给她的时日不多了。 十九 孤独是怎样一种感觉,反正不好受。 自从那日水无争又一次目睹了窦怀心的夫人章丽华发疯时的模样,甚至险险被她掐死之后,那座缸里养着黑金鱼的院子外头多了很多的护院。 不单单是她的院子,水无争的院子外也多了很多的护院。 像是某人为了弥补自己的缺席似的,所以才又安排了这么多双眼睛过来替他好好望着她。
窦怀心很久没有来看过水无争了。 坐在回廊下的水无争,轻抿了一口杯的酒,有些酸,是梅子酿的,她不大喜欢。 至少,从前她在医庐时总觉得酒就该是辣的,一口喝下去像吞了一片刀子,刮着喉咙,随后翻涌上来一阵火辣,这样整个身子就暖了。 柏舟并不饮酒,也不酿酒,水无争喝的酒是山下的猎户送的,那是她第一次喝酒,也只有那么一次。 她头一回便喝醉了,醉到整个身子都是火烫烫的,一口酒下去虽然像是在吞刀子,但她就是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喝下去。 “哈哈哈嗝!怪不得叫烧刀子呢!果然喝起来像刀子!” “无争啊……” “师父,你尝尝,这酒味道还不错呢,那苦兮兮的叶子泡出来的汤水再喜欢喝也够了……” “无争,你醉了。” 后来的后来,水无争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到现在也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的酒品并不好,而且是很不好。 总之,酒醒之后的第二天,将近午时的时候,水无争发现自己是“站着睡”的,她被人绑在了医庐外的一棵柳树上。 绳子的另一头是系在柏舟的身上的,像是怕她跑了,再也找不到人一样。 “吾徒无争啊……你终于醒了……” 那声音很无奈,天知道他经历了何等惊天动地的灾难,不过,单看到乱七八糟的院子,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此后一想起某人顶着鸟窝一样的乱发坐在满是打翻了的药草的庭院里的模样,水无争总是要没心没肺地乐上一乐。 可是,她现在却笑不出了,因为现在她再想起某人,是恨,是怨,还有愧疚。 章丽华有了身孕的事情,水无争是偶然知晓的。 她实在是有太久没有看见过窦怀心了。等待,是漫长的,是难熬的,被限制了自由的等待,她是讨厌的。 偷偷调了迷香,迷晕了一个不起眼的侍女,随后水无争同她换了衣服,蒙混过关出了院子。 无染山庄很大,时至今日,水无争也还是没认清各处,甚至在那亭台楼阁中难辨方向。 窦怀心他人会在哪儿呢? 鬼使神差地,水无争竟是兜兜转转又跟着其他的侍女去了那个院子,那个放了几口养了黑金鱼的水缸的院子。 一进到院子,水无争果然看到了多日不见人影的窦怀心。 他正将章丽华搂在怀里,携着她的手,像那几口水缸中投放鱼食,放在腰身上的那只手,动作很轻、很柔。 掌下,章丽华微隆的小腹,是那样的刺眼。 “哐当!” 水无争心神不宁,无意将手中的漆盘掉在了地上,然而这样的声响远远不会引起窦怀心和章丽华的注意。 拾起了漆盘,水无争几乎是小跑着从偏门逃出了那个院子。 她的步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快,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疯了。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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