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2/2页)
。 “怀瑾握瑜兮,心若芷萱。”少年人喃喃道,语气悲慨,声若泣血,令人与其同悲。 怀瑜听得难受,这少年听起来与她同岁,但却实在是一个襟怀坦白的热血男儿,外面风雨大作,头顶“砰砰”声不断,但她却感觉莫名的安心。 须臾,少年抬起头来仔细的看了看怀瑜,只见眼前的女子双眼紧闭,黑发如墨,火光闪烁,映得她满脸通红,虽然她身材高大,但浑身狼狈,显得她柔筋脆骨,楚楚可怜。少年在心中轻叹一声,脱下衣服,放在火边烘烤。 大雨随着黎明渐渐退去,怀瑜又是一夜未眠,等少年醒来时,他震惊的看着怀瑜,道:“怀瑜姑娘,你一夜未眠?” 怀瑜动了动筋骨,淡淡的回道:“对啊,怎么了。”身上粘腻,她已经难受得懒得说话了。 少年看了看叔父,把昨晚烘烤好的衣服叠好放在怀瑜旁边,道:“怀瑜姑娘,若不嫌弃,你换上我的衣服。”话毕,便与那中年人一起走远了几丈。 怀瑜又感动又纠结,可是动了动身体,感受了一下那种粘腻,加之晨风凉爽,她果断拿起衣服,这两个人不像流氓,应该也不会做小人的事儿。 她摸索着换好衣服,又等了大约一刻钟,那二人才回来。 少年人抱着一沓半干半湿的柴火,放在一旁,对怀瑜道:“怀瑜姑娘,我们要启辰了。” 怀瑜换好了衣服,心情愉悦,道:“你能牵一下我吗?我找不到我的盲杖了。” 那少年愕然,忽然想起,好像被自己昨晚烧了…… 一行三人赶了大半天的路,大约在未时中赶到了蕲县。三人本来打算在蕲县稍作休整即走,没想到不过一个时辰,蕲县便关了城。那中年人只好随处找了一处院子,租了下来。 那中年人又四处打听,原来是蕲县进了韩国逆贼,一时抓捕不到,只能先关了城门,不准进不准出。
那二人正悔恨不应该进蕲县而绕道走,怀瑜倒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用她骑,到这大半日的颠簸实在是让她受不了。然而,原以为这事儿不过一两日的事儿,未料想,这一关,就是一旬。 怀瑜的眼睛早就已经没了药,幸而那少年略通医术,为她把了脉,看了看眼睛,又去郊外采了几味药。只是这一看,怀瑜才知道,原来她这眼睛已经不是一般的损害,几近乎瞎了。刚知道的时候,怀瑜心若死灰,就算重活了一次,可是眼睛没了,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也看不到项羽哥哥了,还不如直接让她死了算了! 不知是那少年医术高,还是她命不该绝,不过八九日,她便能摘下药布了。 这日下午,阳光不大,斜斜的从天上射下来,虽然已到初秋,但轻轻的风吹得院里树叶微微作响,好听又舒服。怀瑜坐在院里的木墩上,那少年半蹲着,一圈一圈的给她解下药布。 怀瑜迫不及待的想睁开眼睛,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天的黑暗,这么快接触光,使得她的眼睛还未睁开,就被刺得生疼。 “慢慢来。”那少年的声音像风,吹得她很舒服。 怀瑜深呼吸了一口气,小心又激动的慢慢睁开眼睛,先是一片白光,然后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须臾,眼睛渐渐适应了,那人影也清晰了起来。 只见那少年背着光,微微笑着看着怀瑜,那身姿萧萧如松下风,高而引徐,一笑,便如朗月入怀,令人为之倾倒。尤其是那一双如太阳一般燃烧的眼睛,笑时,如春风化雨,让人沐浴其中而不知。一怒,便如一支箭,精准而又快速的扎进人的心里,让人拜服。 “你是……”怀瑜内心震撼,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又怕自己猜错了,空欢喜一场,她压住内心的喜悦,慎之又慎的缓慢的说出口:“你是项籍,楚国武安君项燕之后。” 那少年的笑一下子就僵在脸上,眼神立马冷了下来。 怀瑜一看少年的反应,心中再也疑虑,是啊,怎么会有错呢,在她心里,项羽就是这样的,积石如玉,列翠如松,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他是世上最耀眼的男子,他是火,是光,是这虚空中唯一的救赎! “姑娘认识我?”项籍的语气还是没有变,但是脸上再无笑意。 怀瑜知道,他不是问认识项籍,而是项燕的孙子。怀瑜站起来,心中的喜悦再也压抑不住,她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项燕,我只是认识你。” 项籍皱了皱眉,虽然不全懂怀瑜的意思,但他暂且放下心中的戒心,沉声道:“怀瑜姑娘,我与叔父逃离咸阳前往下相,乃是想回我的故乡。姑娘既然同为楚人,还请姑娘念在同乡之谊,不要声张。”始皇帝一统六国后,把六国贵族都迁移到咸阳居住,统一看管。 “你叫我怀瑜。”怀瑜并不答项籍的话,笑眼盈盈道。 项籍微微一怔,耳鬓间现了红,恍若玉山倾倒,继而轻声道:“怀瑜姑娘。” “是怀瑜。”怀瑜不折不挠的纠正。 “怀瑜。”项籍更尴尬了,自小的教养不允许他轻易的直接唤女子的名字。 “嗯!”怀瑜用力的应了一声,内心的喜悦无以复加,真是幸运,她刚睁开眼睛,还没有见过这灰暗的世界,就见到了她的光,于是,只一眼,她便认出了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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