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礼成 (第2/4页)
“驸马稍候,我先敬我丈人一杯。” “好。”张垍小声问道:“李十郎急了?” “让驸马见笑了。” “无妨。”张垍道:“我知道哥奴也在拉拢你,可惜,哥奴心胸狭隘。” “是,驸马一语中的。” 薛白虽与李林甫达成了共识,但彼此的合作还是不顺畅,因为一直以来,隔着他与李林甫的从来就不是立场,而是李林甫的心性。 大家都是大唐的臣子,皆反对李亨,立场本就没有太大的对立。李林甫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嫉妒、傲慢、不容人,他支持安禄山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阻断旁人出将入相的道路,薛白改变得了他对安禄山的态度,却改变不了他的性情。 那么,双方合作,李林甫一遇到事情,就会把薛白当手下支使,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不管薛白正在成婚。 薛白才不会任他拿捏,他依自己的章法做事。 “老师。” “还叫‘老师’?” 薛白于是端起一杯酒,敬了颜真卿,道:“丈人。” 颜真卿抚须而笑,点了点头,之后,眼神凝重起来,板着脸道:“你若欺负三娘,绝不饶你!” “学生……小婿不敢。” 杜有邻道:“既已成家立业,让你泰山给你赐个字。” 所谓“男子二十冠而字”,薛白在雪中醒来之后,也不知自己的生辰,一直是跟着杜五郎算,杜五郎十九岁,他也就十九岁。 不过,既已官居七品,且还娶了妻子,倒也不拘于“二十冠而字”了。 “请丈人赐字。” “好吧。”颜真卿洒然而笑,向杜有邻打趣道:“这孩子事忙,加冠礼也懒得再办,便一并赐字吧。” 周围等着新郎敬酒的众人皆围过来,确是省了薛白往后一一告知了。 杜五郎不由小声向颜季明嘀咕道:“我都还没有字,但谁在乎呢?” 颜季明有些微醺,不再像平时一般拘束,笑道:“我给五郎起一个如何?” “你少占我便宜了。” 杜五郎摇了摇头,目光看向颜真卿,生怕他给薛白赐字“平昭”,那真是惹祸上身了。 “《贲卦》之上九爻辞‘白贲,无咎’,你可知何解?”颜真卿开口向薛白问道。 “学生不知。” “上九乃卦变动爻,原为泰卦九二,九二上行得上位,遂成贲卦上九。”颜真卿道:“文饰之道将走向穷尽,破除过度浮华之文饰,贲极返璞归真,崇尚质朴,则无祸害。” 薛白听着,隐隐感到了颜真卿话里的深意。 “若说人,即是装饰素白,不耀武扬威,韬光养晦,方得久安;” “若说社稷,‘白’为‘日’得一缕光照,贲卦下离卦为‘日’,上日下日一同照耀,天下大白,故孔子大象传曰‘君子以明庶政’,社稷清明,方得长治。” “学生明白了。” 薛白认为,颜真卿这些话,说的既是他这个人,也是如今这繁盛至极的大唐,他与大唐都是最华丽的时候,也是祸事将近的时候,该谨记本意,去浮华、去奢侈,返璞归真。 “既明白,那便赐你字‘无咎’。” “谢丈人。” 薛白执礼应下,便听得身后有抚掌大笑声响起。 “薛无咎?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薛白,你丈人是在提醒你得谨言慎行些啊。” 众人同时回头看去,一时间,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 “十七娘,你信任薛白吗?” 李林甫还在薛宅,但因疲惫,已由李腾空扶到一间庑房里坐下。 他脸色难看,缓缓道:“杂胡一旦与东宫联姻,为父就没有退路了,只能将满门性命寄托在薛白身上,可你觉得他可信吗?” “女儿认为……用人不疑。” “咳咳咳,你啊,女大不中留。”李林甫道:“你是没看清今日这局势啊,一场婚宴,我倒是看清了。” “女儿看清了。”李腾空道:“张垍把朝堂上所有盘根错节的势力都摆平了。” “继续说。” “张垍笼络了陈希烈,可插手中书门下之事;笼络杨国忠,可插手太府度支,并搭上鲜于仲通;至于边镇,他已取得了哥舒翰、张齐丘的支持;现在东宫一系已经站到了他那边,王忠嗣本就是太子义兄,再加上安禄山与东宫联姻,可以说安禄山也服他了。换言之,各方都与张垍关系不错。” “咳咳咳……还有呢?” “阿爷希望薛白说服王忠嗣、杨国忠、哥舒翰等人反对张垍,但今日看来,薛白没做到。” “竖子只顾着成亲!”李林甫骂道:“他不过是哄骗本相,实则还是站在张垍那边,该死!” “女儿以为,他不会那么做。” “那是你昏了头了!” 李腾空道:“阿爷要如何才肯信女儿的判断?女儿不是因为爱慕薛白,而是知道他不容安禄山谋河东。眼下,张垍太顺了,取得了各方的支持,换言之便是与各方都妥协了,而薛白要的是张垍不得与安禄山妥协。” “本相不能把唯一的希望放在薛白身上!至少他得做些什么。” “阿爷要他如何做?” “他要我先上表撤换安禄山,我也要他先与张垍翻脸。”李林甫喃喃道:“他得先弹劾张垍。” 李腾空愣了愣。 她虽从小耳濡目染,能看懂时局,但自认为是不太知晓政事的。此时却连她都认为李林甫这个主张是极幼稚的……因为右相提议撤换范阳节度使,与御史弹劾宰相,意义完全不同。 薛白要李林甫做的事,是有用的,但李林甫此时说的,更像是在胡闹。 “阿爷?” “薛白至少该带王忠嗣来见我。”李林甫喃喃道,“不然他就是欺瞒本相。” 正在此时,李岫回来了,一看李林甫就愣了一下,问道:“阿爷,你还好吗?” “如何说?” “孩儿觉得……薛白只怕还是站在张垍那边。”李岫很不安,道:“今日这场婚宴我算是看明白了,张垍也已经把时局理顺了,这正是薛白一手促成的,他只怕不会到了最后关头背叛张垍。” “阿兄,你莫忘了……” “你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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