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每个凶手 (第1/3页)
一桩桩案子审过。 有邻里因口舌之争,毒死了对方的猪;有洛水上的商船对撞,要对方赔货物的; 有兄弟争家产的……薛白始终端坐在公案后方,沉稳得让人忽略了他的年纪、以为这是一个老于刑名的官员。 如此,接连开堂审了三日,堆积的卷宗已只剩一半。 到邻四日,午间草草用了饭,薛白开始审一桩追劳役的案子。 县中有一个名叫陈孩儿的少年,户籍上是十五岁,但长相十分老气,被邻居举报隐瞒年龄想要逃劳役。因《户令》规定,男子满十六岁者,要承担一部分的徭役。 “我哪有十六?那你怎不我二十一岁了、该交丁税了,不就是怨我话毒吗? “你阿爷生了你,一年后才落籍,我怎不知?” “县尉,她我阿爷生了我,可我是我阿娘生的。” “县尉你看他油嘴滑舌的,多坏.…” 忽然,县衙外响起了鼓声。 一住nzhifash “咚。” 殷亮起身看了一眼,道:“少府,有人敲了堂鼓。” 偃师县衙外确有一面大鼓,名为“堂鼓”,用来升堂时敲鼓聚众,或百姓有紧急事务时呼唤县官。 若是冤情,倒不必击鼓,直接递状纸就可以。 “咚,咚,咚。” 此时在堂外擂鼓的是一个不知年纪的孩子,脏兮兮的,骨瘦如柴,唯有一双眼睛十分灵动,一边击鼓还一边转头四看。 直到赵六赶出来,喊道:“别敲了,你有何事到公堂便是。” 罢,他捂住了鼻子,嫌这孩子身上有一股馊味。 “今日是新来的县尉在审案吗?” 那孩子却不进去,反而这般问道。 “嗯” 我听闻这位县尉也为民作主,审案子,肯替苦哈哈考虑?” 赵六心想,王县尉来时不也是这般吗?却有几时长久 他遂淡淡点零头,让这子爱进不进。 那孩子再次四下看了一眼,犹豫片刻,倏地窜进了县衙。 公堂上,前一桩案子正在读判文。 “偃师县人氏陈孩儿,貌高而年,悉依籍书......” 薛白面无表情念着,心想这案子怎么判都有依据,但若遇到急于征徭役的县官,陈孩儿一家负担又要重了。 而当普通百姓都懂得可以通过状告邻居“隐龄逃役”以泄私愤,可见这是一告一个准的,那有多少十四五岁的少年开始服徭役,有多少十八九岁的青年开始交租庸调了。 “拜见县尉。” 判文才念完,一个瘦的身影已跪倒在公堂上,喊道:“请县尉为草民作主。” “起来吧,何事?” “草民任木兰,汝州人氏,自幼是孤儿,在漕船上做事。状告奴牙郎郭阿顺,见草民无依无靠,造假身契强抢草民,贩掠卖良人之罪。” 堂上众人此时才意识到这是个女娃。 数日以来,她是告状者中口条最清楚的一个。 薛白招过齐丑,吩咐道:“你去将郭阿顺带来问话。” “县尉,人不知郭阿顺是何人。” “让我的人陪你一起去。” 齐丑脸色一变,叉手行礼道:“喏。” “任木兰,且先在旁等候,下一桩案.….” “县尉。”郭涣起身,道:“稍歇一会如何?” “好。” 薛白起身,与郭涣转到公堂后方话。 任木兰见此情形,有些不安,但看那录事老头长得和蔼可亲,稍放下心。 反正现在也逃不了。 “老儿略知一些事。”郭涣道,“这郭阿顺是个家仆而已,他主人郭元良,乃是巨富郭万金的次子。” 薛白道:“既然只是一个家仆,我审一审,应该不要紧?” “当然,但此案大可不必审,一个逃奴而已,县尉一声,那奴牙郎也就放人了。” 郭元良也想与县尉交个朋友。 薛白笑得很客气,摇手道:“不妥,本是公事公办,如此岂不成了我私下欠他一个人情?” 郭涣乐呵呵地笑起来,道:“对了,薛郎可知郭万金是何等人?” “可是与郭录事有渊源?” “非也,此郭非彼郭也。”郭涣笑道,“虽都是太原郭氏,我出自华亭郭氏支族,他出自京兆郭氏支族,听闻与永王之母郭顺仪有亲。” “郭录事莫被他骗了。”薛白云淡风轻,“真是世家,岂会出面经商。亲戚也许有,只怕隔了十余代了? “有道理,发人深省啊。” 殷亮在远处看着,待薛白回到堂上,低声问道:“少府何必现在与他撕破脸?” “我怎么表态,旁人就怎么看我。偃师县上方罩着一层网,千丝万缕,我在网中揭不开,得站出来。开始可能揭不动,但只要有人看到我在揭,会来帮我。” “这一个孩子?”殷亮看了公堂上的任木兰一眼,微微叹息。 他想到的是王彦暹在偃师的孤立无援,心想哪有人会来帮忙揭? 过了一会,奴牙郎郭阿顺被带来了。 “草民郭阿顺,见过县尉,草民要状告任木兰,当日她到我的船上卖身,许多人都看到了,她收了草民的钱财,却又反悔,还躲了起来。” “回县尉话,我没收他钱财,也没卖身给他。”任木兰嚷道:“我是吃了他半个馍,可他要我签卖身契时我就发现他是在骗人,根本就没画押。 卖身契是个关键,如今“佣力”买卖为唐律所允许,只要有契书,任木兰便抵赖不掉。 “禀县尉,证据确凿,这是卖身契,请县尉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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