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文渊阁初遇 (第2/2页)
都赵家虽是大梁四大家族之尾,却也是无限辉煌的家族,声名显赫,位高权重。家主赵不胜仍接着御史大夫之职,他一共生了三个儿子,被称为凉都三爷。大爷赵乾,担任着文渊阁阁主,而文渊阁只比国子监低一级罢了,待到磨练够了,进国子监不过半步之遥罢了。二爷赵质,只喜练武,年轻时便是凉都出了名的剑客,可谓是俘获了二十多年凉都大家闺秀的心,只是待他老了却一心逼着他的儿子们用功读书。而三爷赵荼,则是最为荒唐的一个,整日沉迷酒色,所谓青楼为家也不为过。但却有一手妙笔生花之技,凉都无人不为之墨宝而倾倒,可便是帝王也难求一副。只在穷困潦倒,无钱以济的时候,他才会画上一两副拿去变卖。 “是吗?那看来赵家,也不过如此。” “你?” “你什么你?”徐长生拍了拍衣袖,沉声道:“先前他们辱我徐家,我看你倒是挺乐在其中的。如今我不过说你几句,况且还是光明正大地说,你却这番做派,还劝我得饶人处且饶人想来,劝我是假,讨好佳人是真。”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子鱼面色憋的通红。 “欺人太甚只会这么一句么?”只能说徐长生笑的未免嚣张,笑声和嘴脸都让人恼火得很,那是犯贱的意味:“是在下错了,几位莫怪。在下平生是十分敬佩我家大黄的,它居家十载,从来只吠半夜偷鸡摸狗之辈,从不吠萍水相逢的客人,对于旁人琐碎也从不插嘴。赶明我定请诸位与我家门前的大黄,一同饮茶,再叙叙这为人之道。” “你是何身份地位,也敢如此。” “莫说是徐家,便是……” …… 场面已然超出了控制。 “都先坐下。”赵尔雅赶忙拍了拍桌子,只是他的笑意却是更甚“今日之论便到此为止。诸位皆自取一杯茶饮。” 赵尔雅负手而去,倒是少有地笑出了声。 取茶饮下的学子皆眉头紧蹙,有几位甚至忍不住吐了出来,这并非什么好茶,似乎有意加了苦味。 那女子回头看了徐长生一眼,神色颇为复杂,而两人目光交错时,她又匆匆回过了身。 “那人是谁”走出亭台的徐长生,暗暗指了指远去的身影,向一旁的阿福打听道。
“李青君的meimei,李青衣。”阿福努努嘴,有些不快。 “好了,父亲这不也没有责怪我们吗?”徐长生笑了笑,“昨日的来信,还问你消瘦了没有。” 阿福想到家主日渐斑白的两鬓,不禁鼻子一酸,倒是强忍着没有落泪。 而徐长生的笑容却落在了道纯的眼里,道纯只觉得那笑意里藏着猥琐和冒犯,当下鼓着腮,活像一只发怒的河豚。 “先生让你去闲云居一叙。”柳道纯说罢便气呼呼地离开了,只是没走几步,又走了回来,依旧气鼓鼓地说道:“怕你不识路,我带你去。” “那就谢过小道童了。”徐长生见了这逗人模样,忍不住打趣了起来,“日后混不下去了,来找我,我一天供你四顿。你看看你,跟着你那先生都饿消瘦了。” 道纯低着头,步子越走越快,心中不时轻骂几声。不过能让她如此气愤的,这世间确实还没有几个。徐长生听见了,嗤嗤笑着,倒是道纯的脸越发红了。 不到两盏茶的时间,三人总算是到了闲云居。一到门前,道纯便像是兔子撒腿就跑,毕竟这一路可谓是受尽了“折磨”。 “先生。”徐长生乖乖行礼,生怕是因为记仇而被“约谈”,一时也有些后悔一路上对道纯的调侃。 “有些话,不可说。”赵尔雅笑着指了指屋檐,“这文墨阁内,最不缺的并非学问,而是耳目。” “学生受教了。”徐长生只觉得背后有点发凉,若是先前口无遮拦一些,只怕是要吃不少苦头。可总要整些动静出来,不然就有负兄长所托了。 “我知道你还有话想讲。”赵尔雅望着桌上逐渐沸腾的茶水,轻声道。 “倒是有一句。”徐长生顿了顿,终于说出了那句曾经惊艳千年历史的豪言壮语,这是他第一次在课堂上听到时便觉得血气翻涌的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赵尔雅面色在刹那间凝重,忽然又痴狂一般地笑了起来,连连拍桌:“好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学生相信先生,不是那世俗之人。”徐长生面色诚恳,心里想的却是自己身为一个在东临城众所周知的笨蛋,就算赵尔雅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一个傻子会说出这等豪言壮语来。若是他真的说出去了,自己大不了装疯卖傻,将一切推得干干净净。而至于为什么要说,或许真是因为赵尔雅身上一些不同的气质。 “你也相信寒门能出王侯将相么?”赵尔雅叹了口气,他想到三十年前在大殿之上,先帝亲自下的那道旨意,广开恩科,不以出身论才能。可三十年后的今天,依旧是世家子弟封官蒙恩,寒门子弟仍是无龙门可跃。 “我信。” “不过也是,你毕竟是旧任宰相徐痴书的孙子。”赵尔雅想起了那道身影,固执而又单薄,“可惜只差一步,你爷爷便要为这天下大开封官之门了。” “那一天总会来的。”徐长生认真道,他知道有些事物的发展,是无可避免的。 “不嫌弃的话,以后你便住在这闲云居,做我半个弟子如何?”望着徐长生那真挚的眼神,恍惚间,赵尔雅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学生,拜过恩师。” 徐长生并无思考许久,对于做什么事,他向来只考虑吃不吃亏,若是不吃亏就没什么好多想的。只是当他要行拜师礼时,赵尔雅却拦住了他,别有深意的道了一句:“不必太过正式,你我心中有数即可。” 二人谈了大半个时辰,越谈赵尔雅越是心惊,他不知道一个“傻子”为什么会说出如此多惊世骇俗的话来。虽想驳斥那些话是大逆不道,但细究之下,却是不得不承认是合乎逻辑的。若是天下人都这般想,似乎帝王也可有可无了。 这些未免过于惊世骇俗,赵尔雅重重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徐长生的话。而在一旁的柳道纯,此时眼里也闪耀着不一样的光。 “天色有点晚了,长生你早点回去吧,明日就搬过来。”赵尔雅顿了顿,柔声道:“道纯,你送送长生。” 待到徐长生离去后,赵尔雅看着他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轻轻地道了一声:“我也信。” 在闲云居的生活,便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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