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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一把精神随厚土 满怀志气付穷年(下)  (第1/5页)
    村西头有几棵高大的杏树,一个个半青半黄的杏儿挂在枝头,枝柯掩映里,隐藏着一座低矮的麦草房,王万全一家六口就居住在这座麦草房里。院墙用山里的石头砌成,只有半人多高,墙根还栽着几棵香椿树;站在院墙外,就能看到院子里三间正房和一间厢房,房顶用麦草铺就,木棂窗已经泛着黑色,窗纸已经有些破碎了,但窗花仍然红艳艳的,给老去的窗棂添上了一丝生气。    这是一座民国时期的胶东民房,里面设施简陋,由于房子低矮,没有扎天棚,裸露着发黑椽子和苇箔,一根椽子上,还垒着一个燕窝。进间在东西两边各有一个锅灶,靠北窗放着一张被烟火熏得发黑的碗柜;厨房间东边是王万全夫妻的卧室,卧室里有一个朱红色的衣柜,一张朱红色的杌子,都是何田田当年带过来的嫁妆;西边一间房是两个女儿的卧室,里面有一张旧书桌,一张长条凳,书桌上放着一盏乌黑的煤油灯,糊满报纸的墙上挂着一张邓丽君的画像;窗台上放着一台收音机,很是惹人注目,这是家里唯一的电器。收音机是王万友托张瓦刀从县城的百货商店购买的,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王春华。两个小女孩喜欢听评书,喜欢听小喇叭,还喜欢听邓丽君的歌。院子里的厢房里盘了一铺炕,权当两个儿子的卧室,一家六口人满满当当地挤在这座低矮的麦草房里,过着贫苦的日子。王春华苦中作乐,写了一首小诗自勉:“草舍三间小,围墙四尺虚。梁上双栖燕,灯前一卷书。”    杏树下,王秋荣趴在一个板凳上写作业,不时瞅瞅树上的杏儿和叽叽喳喳的小鸟;旁边的一块青石上放着两个熟鸡蛋。这是高志腾的mama送来的端午鸡蛋,和着艾草煮的,带有一股艾草特有的芳香。王春华在家里做家务,她蒸炒了一锅艾茶,期间还把鸡鸭关进了棚里,麦收时节,家家都在晒麦子,可不能让它们溜出去,特别是鸭子,嘴像小锨一样,一嘴就能叨走一把麦粒。    把制好的艾茶放进罐子里,王春华就开始做午饭,她热了一些苞米面饼子、几个包子,又用苞米面熬了一盆稀粥。夏天蔬菜比较丰富,她洗了些青菜,还剥了几棵大葱,盛了一碗自制的大酱。一顿晚饭就做成了,父母和哥哥回家,就可以马上开饭了。    做完饭,王春华用温水搅拌了一大桶饲料,去喂那口大白猪。猪圈在院墙外边,一头白生生的肥猪正趴在圈墙上,眯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开饭呢。猪是家里唯一的副业收入,自从王春华记事起,家里就把喂猪的任务交给了她。清晨,她踩着露水,到山上打一筐猪草;中午,她顶着太阳,又到山上打一筐猪草;傍晚,她披着彩霞,再到山上打一筐猪草;从春到秋,每一头猪都是她用猪草喂养大。每到立冬时节,百草枯黄,王万全就会把瘦弱的小猪绑到手推车上,送到食品站,这时王春华就跟着父亲,摸着小猪的头,一路哭到食品站。吃青草长大的小猪瘦得跟柴火棍一样,每次都少不得被食品站的检验员嫌弃,父亲好说歹说,被克扣了一些斤两,才算把猪卖掉。回家的路上,卖猪的钱已经还了债。    往事如烟,如今,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家里有了余粮,猪已经吃上了饲料,再也不用吃青草了,每天吃得饱饱的,再也不会趴在圈墙上喊饿了。而王春华也已经16岁了,过了这个暑假,就要上初中三年级了,她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她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就是考上大学,将来生活在大城市里,做一个体面的公家人。    何田田回到家里,看到家务活已经做完,饭也做好了,对女儿说:“闺女,妈不是说了吗,你学习太紧张,就不要再做家务了吗?”    王春华端出一盆温水,给母亲洗手洗脸,说:“妈,不耽搁什么,累了一天了,快洗把脸吃饭吧。”    王万全采了一把艾蒿回来,用绳子捆好,挂在进家门的门口。俗话说“清明插柳,端午插艾”,一束艾草挂在门上,包含着祛病辟邪,平安康健之意。纵然生活艰难,看着孩子们一天天成长,希望也在一点点增长,王万全相信孩子们都会有出息的,不是吗?    午饭虽然简陋,但对于刚从饥饿走出来的庄稼人来说,能够吃上苞米、白面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王山贵狼吞虎咽地吃着香甜的大包子,不时地用筷子把香喷喷的rou滋啦夹出来,放到meimei的嘴里。王大富和父母都默默地就着大葱吃苞米面饼子,一声不吱。王春华拿起两个刺槐花包子,递给父母,父母接过来,又放进了饭盘里。这么香甜的包子,里面还加了rou,他们怎么舍得吃呢?    吃完晚饭,父母坐在炕上歇息,王大富出去安排麦子脱粒的事情。王春华烧了一锅热水,冲了一壶艾茶,给父母倒了两碗。    “泊地的麦子过两天就能开镰收割了,肯定也要减产,能打400斤麦子就不错了,还不够交给国家的。”    “天这么旱,麦茬苞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种上,如果苞米也瞎了,只怕就要借粮过日子了。”    “唉!老天爷不给庄稼人活路啊。”王万全叹了口气,喝了一口艾茶,只觉得满嘴都是苦味。    王春华默默地坐在炕边上,给meimei缠五彩线,听着父母的话,才知道天气太旱,麦子已经欠收,泊地的好麦子留着交公粮,塂地的几亩麦子减产一半。旱灾如果继续下去,种不上苞米,入冬就要断粮了。看着父母愁苦的面容,她突然觉得有些羞愧,对于贫困的家庭来说,她昨天做的两锅大包子是多么的奢侈;尽管父母不舍得说她什么,然而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这种铺张行为是多么的可耻。    村集体的打麦场因为离村较远,运输不便,包干到户后就被废弃了,村民们在村头开辟了两个小型打麦场,麦子脱粒后直接运回家里,摊在院子和门口晾晒。现在这两个打麦场上已经堆满了一垛一垛的麦子,等待脱粒。王万全、王万友、高有成三家的塂地麦子都已收割完毕,也堆在打麦场。此时,打麦场上的已经点起了一个几百度的大灯泡,柴油脱粒机将一捆捆麦子吞进去,吐出一堆堆杂乱的麦秧,麦粒从中间的漏斗落下来;谁家打麦,谁家的主妇就会站在漏斗旁,用一个麻袋接麦粒,接满一麻袋,男人们就会挪到一边,换上另一个麻袋。看着麦粒滚进麻袋,从主妇们的脸上就可以看出收成。今春大旱,收成不好,主妇们一个个都阴沉着脸,差一点就要大雨滂沱。    由于排在半夜脱粒,高志腾和王大富就用铡刀将过长的麦秸切掉,这样可以节省脱粒的时间,两人轮流按着铡刀,汗流浃背,有时王山贵也争着按几下,可惜力气太小,整个人都悬在铡刀上,两腿不住地摇摆,怎么也按不下去,惹得大伙一阵哄笑。    因为脱粒机出现了故障,直到半夜一点多钟,才轮到王万全等三家打麦子。高志腾和王大富把一捆捆麦子搬到脱粒机前,王万全一点点地送入脱粒机里,王万友和高有成站在对面,把脱粒机吐出来的麦秧挑走,垛成一垛。王山贵与小伙伴们爬到麦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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