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遏抑 (第1/1页)

    “不，这不是。”

    一个有些清冷、却可以感受到在很深处满蕴着情感的声音开口说。

    扭头看时，丽不知何时已经停下，站在原地。

    时近黄昏，半个身体被模糊阴影覆盖的巫女犹如剪影。

    “不，这不是命运。”她重复说。

    “命运，不是这样子的东西。

    “命运是更加悲伤、更加巨大，

    “是任何人、甚至就连天上的那轮明月都无法抗拒的存在。”

    她静静地说，犬夜叉感觉自己在她身上看到了什么，但又好像没有。好像是情感，但又好像没有。好像是幻想，但又好像没有。

    “——但是，”

    她静静地继续说道：

    “即使是这如此，面对这样的悲伤、这样的巨大的『命运』

    “人们依然要向未来留下『希望』——”

    ——斗笠的阴影里，从巫女那十分美丽而又冷清淡漠的脸庞，有泪水滑落。

    在她背后，看起来仿佛不再阴云密布的天空，

    而是悬挂着那轮巨大、静谧、明亮的月亮的夜。

    “……丽？”

    发觉的时候，自己已经上前站在丽的面前。手不知什么时候伸向高挑苗条的巫女，仿佛想要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吃惊的葵婆婆和平八就不用说了。连美浓也大概是从空气中读出了什么而变得眼泪汪汪，凑过来安慰地用硕大的头摩挲着丽的手臂。

    抬起的手，最终落到了巫女的肩上。

    “丽，”

    他认真地说，

    “飞鸟，蝴蝶，小枫，他们都是你的伙伴。

    “还有我做你的对手。

    “大家……都会一直在的。”

    “……咦”

    巫女，好像比他更诧异。

    “我这是……？”

    她急忙用雪白的衣袖拭抹着脸颊，迷惑而略显无措：

    “我不知道……明明，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可是，刚才在我说话的时候

    “总觉得……好像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眼里那真切的茫然，和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让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少女。

    “是这样？那个，你不是因为想起家人的缘故吗？抱、抱歉啊，我以为……”

    见犬夜叉一时间罕见地有些赧然，火野丽再次开口：“犬夜叉，是在关心我呢？谢谢，让你担心啦”

    有一点小小狼狈地抹着脸，向犬夜叉，她只是淡然一笑：

    “不，我……并不很想念『原来的地方』。

    “我的原则是绝不沉溺于过去的回忆——我是个，会把过去毫不犹豫地抛在身后的，无情的女人”

    这样说着，巫女脸上的笑容比起平日更加高雅、疏离。也更加透出隐藏在高挑苗条的少女的外表下那股不会为他人所左右的、凌然的意志。

    一时间有种错觉，她不是站在这里，而是很远的某个地方。

    ——也许，是那个有着巨大、静谧、明亮的月亮的某处。

    惊觉自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时，才发现自己是不是不知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被丽身上流露出的悲伤感染了吗？

    然而如果把这当成答案的话，丽本人显然也并不明确刚才那短短片刻里发生的事。

    但是……

    “——但是，”

    放下拭泪的袖子，火野丽伸手摘下头上的斗笠：

    “——这不是命运。”

    注视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像是对这些同伴、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别的什么人或者别的什么存在，她说：

    “这，仅仅是某种需要我们去战胜、去超越的东西

    “与『它』战斗，这，才是我们的『命运』！”

    秀剑似的双眉高高挑起，她嘴唇紧抿，目光澄澈凛然。这一刻，傲然、孑然地站立于同伴的面前，黑发如瀑的巫女宛若决心、信念、战意的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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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呐！这样你们就可以先在我这里住下了，就是屋子有点局促，用来做让巫女留宿的房间，实在是有些委屈了您。”

    这样说着，葵婆婆一边动手从柜子里往外抽着被子：

    “至于平八，哼，反正你也是光棍一条，回去大概只有冷锅冷灶吧？干脆也先住在这边，给我老太婆打打下手——也算你不吃闲饭。”

    平八有些讷讷，手忙脚乱地上去帮忙。对他，葵婆婆可远没有同火野丽、犬夜叉说话的时候那么客气。

    “啊咧，”因为葵婆婆什么都不准“巫女阁下和护卫大人”做，犬夜叉有些无所事事地站在一边，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老婆婆，你先不用忙了，反正姑且一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大概，还不如干脆到时候再说”

    葵婆婆在这件事上却颇为固执。就像什么也不肯让两人动手做那样，她直到把给两人晚上休息的房间都准备得妥妥当当，还准备了晚上吃的简单饭菜这才停手。

    结果什么忙也没帮上，犬夜叉简直浑身不自在尴尬之中，他视线本能地溜到了火野丽身上。巫女正以手支颐，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葵婆婆，”她若有所思地说，“我请教您一件事情……不是什么大事……”

    入夜，弥生等人借住的院子。

    灯火大半已经熄灭，只留下玄关处的一盏，这是人们陷入深沉的梦乡的时间。

    随着轻微的摩擦声，一个武士拉开门，从房里悄然走了出来。像是睡不着，在院子里徘徊了一会儿之后，接着玄关处留下那盏夜灯的光，武士在缘侧（日式房屋外墙下的开放式走廊）找了个远离房门的位置，盘膝坐了下来。隔了一会，他含混发出低声的嘟囔，拿出酒瓶和一只瓷盏。

    看来是个喝闷酒的武士。

    武士无言地在缘侧坐着，时而拿起酒盏抿上一口，多数时候都在发呆。因为持续的阴云，，繁星和月亮都被遮蔽，夜色黑而深沉。终于，随着一阵风起，玄关留下那盏油灯微弱的火苗晃了一晃，连“噗”地一声都没发出来，便悄然熄灭了。这一刻，整个院子也完全陷入了黑暗。

    一条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院子里，看起来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因此能在这片黑暗之中也看得清清楚楚一般，压低了佝偻着的身子，黑影径直向武士盘坐的位置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