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怪物 (第1/1页)

    幽暗的地牢内，待许匀醒过来时便看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他慌张地看向周围却发现牢房中空无一人。地牢内终日不见阳光，又无人看守，阴森得只有从头顶渗透下来的水滴砸到地上的幽幽回响陪伴着他，叫人忍不住内心胆寒。许匀正恐惧间，牢房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还未见人，规律的脚步声已经带着恐惧一声声踏进许匀的耳膜内，他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自己为何被强掳至此他用脚想都知道，除去那名乞丐，他再未做过任何可能被迫害的事情，一想到那乞丐的凄惨结局，许匀身体的颤抖rou眼可见地加剧。

    随着距离的缩短，阴暗的牢房内终于显现出来人的样貌，此人一身黑色长衫，头戴纶巾，面容俊朗。笑容时时待在他的脸上不愿远去，好似要叫世人都受他所染，日夜不曾有半点痛苦之貌。

    许匀也受他神情所惑，哀求他放自己远去回家。

    那人只是笑着摇摇头，却突然问道：“你知道人世间为什么总要有那么多痛苦吗？”许匀愣住了，不明白黑衣人为何这样问他。

    黑衣人看着他，脸上浮现出悲天悯人的神色，颇有些自嘲地说道：“因为有人希望你痛苦啊！”看着许匀凸显的疑惑，他继续说道：“你少小离家，半途父母双亡，终于撑到有人肯喂你一碗菜汤，你活了下来。你以为可以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活下去直到你成为一抷黄土的那天，可是你阿爷遇到了瘟疫，老人家老啦！怎么可能扛得住那么猛烈的疫病。你卖掉了喜欢的姑娘的玉佩，只为能救一救那也曾救过你的老人，可他还是死了。”他慢悠悠地围着许匀打转，幽幽说道：“你的父母对你寄予无限的希望吧？你的阿爷是不是也想着你哪一天高中状元，光耀门楣，然后和某个贤惠的姑娘举案齐眉，子孙满堂？”

    “那么美好的愿望！”他赞叹道，可下一秒他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早已被积满的怨气逼得逃离向远方：“可是他们都死了，你的父母带着无尽的恐惧！你的阿爷携着数不清的遗憾！”

    黑衣人的怨气又离开了，笑容重新回到他的面庞带着重回故地的喜悦：“而你，只剩下一辈子也放不下的痛苦和孤苦无依的悲哀！”

    黑衣人疑惑地看着他：“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亿万世人偏要都有这样那样的痛苦？你居然还想着去救那个乞丐，你不知道他马上就可以远离这个痛苦的世界，永远逍遥自在了吗？你这个可耻的卑鄙小人！”说道最后，黑衣人越发愤怒，对着许匀怒吼。

    此刻许匀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没搭对，明知道眼前这人可以随时要了他的小命，却还是坚定地说道：“如果我能把他救下来说不定他就能改变他的命运！”

    黑衣人仿佛见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惊讶地看着许匀，半晌后忽然哈哈大笑，不停地嘲讽道：“改变？哈哈哈哈！改变他的命运？哈哈哈哈！”笑过之后，黑衣人轻蔑地看着许匀说道：“当真是不知者无畏，你可知道决定你命运的永远都不是你！你拿什么改变！”

    许匀说道：“没有谁能决定别人的命运，能决定自己命运的只有自己！”

    “自己决定？小子，别说大话。你以为自己决定了自己的命运，有没有想过如果能自己决定，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遗憾和痛苦？”

    “参天大树曾经也只是受尽风雨侵袭的幼苗！”“自比参天大树？哈哈！不错，颇有做一条狗的潜质！你知道是谁日夜让它受风雨侵袭吗？又为何让它受阳光雨露，茁壮成长？”黑衣人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居然妄谈掌控自己的命运？”

    许匀彻底糊涂了，一想到这个世界奇奇怪怪的各种现象：飞身上涯的李清漪，凭空出现的黑色条纹，从王熠手中出现又消失的法宝。再加上黑衣人方才的话，许匀开始怀疑是否如他所言一切另有隐情？这个世界难道真的存在某种决定别人命运的神秘力量？

    “不论命运是否由自己掌握，都不是你散播瘟疫，取人性命的理由！”

    “理由？”黑衣人笑了笑，忽然转身并手拢掌狠狠地插进了许匀腹内，依旧挂着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问道：“谁告诉你杀人需要理由的？”说完抽出手臂甩了甩携带而出的鲜血和破碎的脏器。

    许匀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腹部出现的血洞，断口处神经传送到大脑中枢的生物电流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自己正在承受的巨大痛苦。终于他那因为情况实在太过于突兀而短暂停止运作的大脑恢复过来开始处理当前的复杂情况，如滔天巨浪般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苦难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许匀，黑衣人不知从何处摄来一条丑陋的黑色长虫，肢体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鳞片，鳞片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的脓包，浑浊黏腻的脓液一滴滴从虫体上落下，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此刻那条黑色长虫因吸取附留在黑衣人手臂上的鲜血而发出阵阵欢愉的尖叫。

    黑衣人见此微微一笑说道：“没想不到你的血液如此受它欢迎，倒也算是个修道的好材料，可惜了！”说完将手上的黑色长虫递送到了许匀破碎的腹内。

    许匀惊惶万状地看着那条黑色长虫慢慢地蠕动进自己的身体里，因此加剧的疼痛令他愈发恐惧。然而，不知道黑衣人动了什么手脚，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嘴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这间黑暗阴冷牢房里的一切都如此安静，只听见虫身蠕动摩擦rou壁发出的嘶嘶声，许匀的面色因失血而显得越来越苍白，眼看着即将坚持不下去时黑色长虫停止了活动，想来是吸足了血液，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腹内。

    看到黑色长虫不再蠕动，许匀终于坚持不住两眼一翻昏了过去，黑衣人见此情形连忙将一道黑光打入虫身。黑色长虫似乎得到极大滋补，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直至填满许匀空洞的腹腔，只是原本平坦光滑的腹部变成覆盖着脓包的黑色鳞甲，显得极为恐怖诡异，原本逐渐无力的心脏此刻也重新有力地跳动起来。

    黑衣人原本凝重的眼神方才放松下来又将一道黑光打向许匀，随着黑光进入体内许匀周身渐渐长满黑色羽鳞，卷曲双角自额头两旁破顶而出，面部皮肤发生溃烂却又被鳞甲所阻，双手则蜕变为锋锐利爪。黑衣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挥手将牢牢绑住许匀的绳索湮灭，随后将许匀带到一处充满血光的地室内。

    地室中央有一口血池，血液仿沸腾一般鼓起气泡后炸裂。黑衣人随手将许匀扔进血池神色凝重地盘坐在地，手掐法决，以神念勾通早已布置好的四方法阵，地室内霎时间红光四起，血池无风起浪，原本漂浮在血水上的许匀随着波涛起伏逐渐沉入池底竟无法浮起。做完这一切黑衣人睁开双眼，起身看向血池，眼中尽是希冀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