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虫儿飞 (第2/2页)

刀收回，把短棍伸到雨中，用雨水把上面的血与rou沫冲洗干净。

    “好像还没给这东西起名字。”虽然一十三一直认为给武器起名字是一件很傻的事，但这刀他还用着挺顺手，一个称呼还是有必要的。

    这把横刀有自洁的功能，一收一出，刀身就恢复洁净，就像清洗过一样。

    刀名就叫【洗】好了。

    洗，以水洁。洗污，洗厄。

    洗命中不幸。

    一十三将洗收回，挂在腰间。检查了一下身上看不出来沾过血后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好了，该回家了。”

    一十三将雨衣的兜帽拉上，于雨中疾行而归。

    小十七迷迷糊糊的醒来，头昏沉的如同灌铅的锤子，上边重下边轻，不过小十七是不会用自己去砸钉子的。刚一清醒就开始猛烈的咳嗽，甚至让人担心她会不会把她本身就没多少重量的内脏从喉咙里呕出来。

    明明身上温度很高，可还是很冷，冷得让她想起自己在旧城街头流浪的那些日子。冰冷的雨水，连带着黏附在身上的寒风，一秒一秒数过的黑暗，缩在墙角，半干不干的地方，只能蹲着，地上湿。饥饿，但自己填饱了肚子，吃的是蘑菇还是老鼠？老鼠是活的吗，不知道，但血是温的。

    “好冷。”

    躺在床上的小十七朝半空哈出一口气，企图看到在冷天才能看到的白气，但明显是徒劳。

    也许她温度再高些就能看到白色的水汽了，就像烧开水一样。

    会不会她已经死在那个夜晚了呢，现在这些都是自己的臆想呢。每次在旧城探索时看到一具小小的骨架她都会想，这会不会是已经死去的我呢？

    落入黑暗中的终将被遗忘。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好冷。”

    五在死去时是不是也这么痛苦呢？希望不要吧。

    五他会不会来接我呢？

    应该吧，凭五的性格肯定早早就到了。

    那么他在哪呢？

    他迟到了呢。

    “。。。”

    咚，咚，咚咚咚。

    两下长三下短的敲门声。

    小十七猛地睁开了眼睛，这是一十三和她约定的暗号。

    温度仿佛在她身上重新浮现，小十七缓缓抬起手搓了搓自己发红的小脸。

    真是睡迷糊了，怎么把这么个大活人给忘了。

    “请进。”小十七做着口型，但没有发出声音。

    抱歉啊，我还不能离开。虽然平时都是他在照顾我，但是我要离开了，他就会忘记该怎样照顾好他自己了，我还要留在这里好好监督他。

    所以。

    “欢迎回家。”小十七小声说道。

    咚，咚，咚咚咚。

    一十三敲了敲门，两下长三下短，然后开始掏出铁丝开门。这是他和小十七约好的，直接撬门还要担心门外是谁，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用上这个暗号，毕竟他们两个很少分开。

    咔哒一声撬开门，进屋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雨衣在楼道里就脱下了，不然会把一身水带进屋里。

    一十三走到床边才发现小十七醒着。

    “睡不着吗？”一十三放下包走过去，把手搓了几下然后搭在了小十七头上，感觉比早上还要不妙。或者说是一十三手太凉了，在外面淋了几个小时的雨后，一十三的手就像脱离了血液循环一般，冰冷的就像机械的假肢。但小十七很喜欢，她把一十三的手夹在脸和脖子之间，这让她很舒服。这份冰冷却又能带来的温暖的感觉就像喝了掺了水的酒。

    小十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一十三的脖子，盯着不动了。

    “怎么了。”一十三还在包里翻药，转过身看见小十七眼神，有些奇怪。

    “没什么。”小十七转开了视线，小手里还攥着刚刚夹在脖子里的手，只不过握的更紧了。

    小十七看到了一十三脖子上棕色已经发紫的指印，但她还能说什么呢？她还能问什么呢？

    她什么都做不了。

    “来，把药吃了吧。”一十三把药板从药盒里取出来，药的生产日期没有任何作用，毕竟一十三也不知道今天是多少年，旧城中无岁月，多活一天赚一天。

    不知道这药会不会起效果，但生病了要吃药，这是五告诉他们的。

    一十三喂小十七吃下药片，又给她喂了几口水。

    “药苦吗？”

    “有点。”

    “我还换回来一个蛋糕罐头，要不要尝尝？”一十三把包里的蛋糕拿出来，用匕首划开了上面的铁皮盖。奶香，麦香和糖的甜味飘出。美好到把一十三的疲惫都消散了些。

    蛋糕只有白色的奶油抹了厚厚一层，没有其他的装饰，朴素的就如在旧城的生活。

    小十七盯着这蛋糕出神。换了药，还换了这看上去就罕见的蛋糕，他付出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哦，手电筒。她一下就推断出来。

    小十七更难过了。

    “要吃吗？”一十三擦了擦勺子，递给小十七。

    “要。”

    小十七展露出笑容作为回应。

    她拿起勺子，挖了一块带着奶油的蛋糕，入口即化，柔顺的就像她在市场的仓库里发现的泰迪熊玩偶的毛，她很喜欢那只泰迪熊，可惜太大了，带不走。

    一口咽下，浓郁的奶香却不甜腻。

    这是她前半生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后半辈子也是如此。

    可以了。

    小十七把勺子放下。

    “不再吃一些了？”

    “剩下的到时候。。。留着我们一起吃吧。”

    “。。。好。”一十三拿过蛋糕和勺子放在一边，他是没心情吃这个的。

    小十七躺回枕头上，握着一十三的手，一时间屋里陷入了寂静，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喂，一十三。”

    “怎么了”

    “你需要我吧？”

    “你很重要。”

    “。。。”

    “对我来说。”

    “不客气。”

    “要说谢谢吧。”

    一十三好像听到了女孩小小的微笑声。

    “。。。来唱首歌听吧，一十三。”

    “唱什么？”

    “什么都行。。就唱五以前经常唱给我们那个。”

    “好。”

    男孩清了清嗓子，还未变声仍有些稚嫩的童音在房间内响起，如羽毛般向上浮起又缓缓落下，童谣飘荡：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一十三停下了，小十七已经沉沉地睡去，她紧紧地攥着一十三的手，没有放开。

    一十三坐在床边，望着漆黑的窗外，雨已经停了，但玻璃上依旧留有一道道扭曲的水痕。

    “cao他吗的。”一十三小声地说道。

    也不知道他在骂谁。

    一十三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