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a篇 救赎02 (第2/2页)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是的，今早在你家院子里看见他面向地倒在那里，我们去看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呼吸了。”西莉大娘描述起了父亲死亡的场景。

    尊敬的神明大人，我希望，我的父亲消失掉，只有这样才可以终结我的生活。如果您真的存在，如果您真的庇佑着我们，请满足我。

    “他……死了。”

    眼角湿润，视线模糊，一滴一滴的水珠打在我手上，于棉被上晕开成了一朵花。我无法控制住我的情绪，泪就像坏了的水阀门，止不住地向外涌去。

    “sara……你别哭，别哭……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会照顾你的。”

    西莉大娘将我抱在怀里，可是我依旧趴在她的肩头哭泣，她不断地安慰着我，手一下又一下地在我的背上拍着。

    “都过去了，新的未来来临了。”她的声音如此美妙。

    我幻想过无数次从这样的生活中逃离的场景，从我出生的那一天开始，这十四年来，噩梦缠上了我，如影随形，永远无法摆脱。我试过许多办法，我离家出走，我向他人求助，我祈祷神明，但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一切真的结束的时候我会怎么样呢？

    我会不会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边感叹着噩梦消失了，一边惆怅着从今往后的日子该如何。

    还是说，我会疯狂地大笑，认为属于他的报应终于是来了，他就是活该，然后将属于他的痕迹全部从这个家里抹除。

    我似乎从未预想过，我会在这一天来临的时候，痛哭流涕，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了光，天昏地暗。

    我为什么会哭

    是因为他是我的父亲，身上连结着的那根纽带迫使我流泪，让我去悲伤

    不……他不过是我名义上的父亲罢了。西莉大娘说过的，虎毒不食子，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的男人，配被称为父亲吗？

    是因为终于彻底解脱了，我再也不会害怕黑夜，害怕铁棍，害怕酒瓶倒地碎裂的声音，阳光将会照亮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新的生活就此开始

    可是为什么……胸膛某一处在隐隐作痛，就像是被谁掏空了一般，血液不断回流，似乎在提醒着我什么。

    在西莉大娘耐心的安慰下，我终于冷静了下来，嘴一张一合，我想说些什么，可是出口的却只有哽咽。

    “他是……怎么……死的……”我吃力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西莉大娘愣住了，她犹豫着，要不要把真相告诉我。

    “我想知道。”我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

    西莉大娘叹了口气，手再度摸上了我的头，“好，我告诉你。孩子，伤痛需要直面，才不会让它延续，甚至变为错误。这是我教你的第一个道理。”

    “村里的巫师来看过了，艾森应该是醉酒后神志不清，走路摇摇晃晃的。你们家院子常年疏于打扫，草地间隐藏了许多小石子，有的圆滑，有的却棱角分明。艾森应该是脚下打滑，面朝地面摔下去，若是平时，以艾森的体格，是不会做不出反应避开摔倒的，可不幸的就是，他当时喝大了，早就不清醒了。”

    “锋利的石头插入他的脑袋，鲜血染了一地，等到天亮有人发现的时候，早就晚了。”西莉大娘痛心疾首，“早就说过让那小子少喝点酒，多花点心思在家里。他偏不听，现在在这上面丢了性命，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我安静地坐在床上，听完了整个过程。，并没有如西莉大娘所想的过激反应，我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鼻音应答一声。

    “嗯。”

    他会后悔的。

    在死亡前最后一刻，他一定后悔死了。他会后悔当初同意母亲生下我，他会后悔在母亲死后心软留我一命让我活到现在，他会后悔昨天直接离开，而没有把我揪出来暴打一顿。

    他一定在狠狠地咒骂我吧？

    “该死，sara那个兔崽子又滚到哪里去了？是猜到自己偷懒会被我惩罚，所以躲起来了吗？该死的，早知道就打断她的腿，我看她还跑不跑……啧，那兔崽子还不回来？这时候回来就能看见我，把我送去巫师那里救治。真是该死！”

    他后悔的事情一定很多。

    但是我想，有一件事他肯定从来没有后悔过。

    那就是这样对待我。

    就是这样的想法害死了你自己啊，我亲爱的父亲。

    尊敬的高贵的神明大人，对着你这样的罪人，降下了惩罚。

    这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西莉大娘担心地看着我，最终还是起身，“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吧。毕竟是从湖里将你救出来的，身体肯定还会不舒服，大娘去给你煮点粥。”

    什么

    “从湖里将我救出来……”我不解地重复着西莉大娘的话。

    “是啊，你这孩子，就算犯了错害怕被你父亲惩罚，也没必要躲在森林深处吧！你知道我发现你不在的时候多担心你吗？你这孩子……就算是要躲得隐秘一点，也没必要去那个神明的湖泊‘深蓝的回响’吧？虽然是个神迹，但是谁知道那危不危险！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躺在湖岸边，浑身湿漉漉的，呛了好多水……你真是……”

    我沉默的承受着西莉大娘的怒火，心里却疑惑极了。

    我去了“深蓝的回响”，在那里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坠湖，又为什么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西莉大娘到底体谅我的心情，没有狠狠责骂，只是唠叨了一下，就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了。

    我看着窗外的热闹，右手不知为何就放在了心脏所在的地方。

    咚咚，咚咚。

    它正在有力地跳动着。

    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