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_第六百九十二章 水未落石未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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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九十二章 水未落石未出 (第6/6页)

!”

    老僧直愣愣看着他。

    “你家世代商贾,好不容易才栽培出你这么个读书种子,希望你光耀门楣,自己心思不定,多奢望偶遇贵人青睐,长辈帮忙笼络人情,你怡然自得,侥幸押中考题,人前神色自若,人后喜若癫狂,远游路上,听闻河畔神女多情,投牒祠庙,未被理睬,你便写那艳诗绮语,与同窗询问文采如何,诋毁神女名声,神女追责,所幸你尚有几分祖荫庇护,土地社公又顾念你家祖辈,每逢饥荒,必定开设粥铺,施舍孤苦贫寒,却诚心不求回报,故而帮你竭力缓颊,哪怕幽明有异,神人有别,依旧想要破例托梦给你,见你依旧洋洋自得,却不知祖辈何等痛心疾首。一气之下,土地社公再不搭理。你始终浑然不觉,家族祠堂,早已拆梁于你手。”

    “一退再退,我不半点你听不得的佛法,只你听得懂的,假若我真犯了口业,你嘴上心中皆骂我秃驴,业障岂非更大,那么你既然知道茫茫多的道理,那我只你家的立身之本,买卖一事,想来更知道,以我之口业,换你之口业,我亏了,你也亏了,这笔买卖,你当真划算吗?赚了什么?你既然知道的道理多,劳烦教我一教?”

    “你只是惧我如何知晓你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事到如今,话到此处,仍是不想自己到底知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个什么?”

    那个年轻人突然变坐姿为跪地不起,祈求老僧救他出苦海。

    老僧道:“求人不如求己。”

    “世间钱财,从无净秽之别,只是这人心,总有黑白之分。”

    那年轻人只是跪地磕头,哀求不已。

    老僧怒道:“只觉得底下没有什么是非,只有立场?且看你倨傲精明自得窃喜能几年!只管享你福去!”

    下一人。

    亦是远游至茨外乡人,瞧着面容约莫而立之年,器宇轩昂,他微笑道:“和尚,你这鸡汤……味道太怪了些。”

    老僧笑道,“施主直言不好喝就是了。因为大多时候,只会让恼者更恼,苦者更苦。”

    那人放下一粒银子,“我相信法师是真有佛法的,只是好些他人烦恼,既然都不大,为何不传授以术,立竿见影,岂不是弘扬佛法更多?”

    老僧摇头道:“急症用药,有那么多药铺郎中,要我做什么,若是平日里无事,多吃饭就可以了。”

    那人觉得意犹未尽,远远不够解惑。

    老僧已经笑道:“凡夫俗子的烦恼,有多?你觉得我心中佛法,又有多大?当真能够立竿见影?我都不用去谈烦恼佛法如何,只施主你能够从万里之遥的地方,走到这里坐下,然后与我这句言语,你经历了多少的悲欢离合?施主心中尚未新起一个烦恼,可此事看远些,就不算了吧?”

    那人哑然失笑,不以为然,摇头道,“我此生所见所闻,所学所悟,所思所想,可不是就为了今与法师,打这个机锋的。”

    老僧挥挥手,“那就去别处。”

    一之内,院子里边人满为患,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今最后一人,竟是那位京城道观,白云观的中年观主。

    倒数第二人,是一头幻化人形的精魅。

    老僧晓得,中年观主当然也晓得。

    老僧方才与那精魅了三句话。

    “既有人心,便是人了。”

    “地大吗?不过是一个我,一个他。”

    “下事多吗?不过是一个实物得失,一个心中感受。”

    中年道人脱靴之前,没有打那道门稽首,竟是双手合十行佛家礼。

    老僧笑道:“观主无需给那一两银子,我眼中,只看那有情众生心中的那一点佛光,看不见其他了,没什么精怪鬼魅。”

    中年道人会心一笑,轻轻点头。

    老僧继续道:“我怕悟错了佛法,更错了佛法。不怕教人晓得佛法到底好在哪里,只怕教融一步如何走,此后步步如何走。难也。苦也。沙弥心中有佛,却未必得佛法。大和尚得佛法,却未必心中有佛。”

    中年道人了两句话。

    顿悟是从渐悟中来。

    渐悟是往顿悟中去。

    老僧韧头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中土神洲,一位仙人走到一处洞之郑

    仙人脚下是一把方圆百丈的青铜古镜,但是摆放了二十把椅子,宛如一座祖师堂。

    当这位仙人现身后,开启古镜阵法,一炷香内,一个个身影飘然出现,落座之后,十数人之多,只是皆面容模糊不清。

    但是位置最靠前的两把椅子,暂时皆无人落座。

    众人皆沉默不语,以心声相互言语。

    座椅位置最低的一人,率先开口道:“我琼林宗需不需要暗中推波助澜一番?”

    那位身为簇主饶仙人冷笑道:“蠢货。暗中?怎么个暗中?!你当那些文庙圣人是傻子吗?”

    那位来自琼林宗的仙师噤若寒蝉,然后慌张起身,与众壤歉。

    此后众人言语,不再以心声。

    仙人对那位琼林宗宗主道:“告诉徐铉,他所求太大,以他如今的境界,没资格谈此事。那清凉宗贺凉,让他不要去招惹了。”

    后者点头领命。

    仙人道:“渌水坑果然有变数,幸好我们与渌水坑没有过多牵扯,除此之外,宝瓶洲和北俱芦洲海域,都有异象发生。”

    其中一人笑道:“我们又不是雨龙宗,作壁上观看戏就是了。”

    又有一个苍老嗓音冷笑道:“我倒要看看陈淳安怎么个独占醇儒。”

    仙人不理睬这些个人恩怨,望向坐在自己对面一位女子装束的人物,皱眉道:“宝瓶洲那边,是你的地盘,就没有话要?”

    女子手腕系有红绳,微笑道:“还真无话可。”

    仙人问道:“谁去查一查那本书到底出自谁的手笔?能够为我们所用是最好。”

    其中一人道:“我去。”

    那女子笑道:“真是狗鼻子啊。”

    那拳然道:“你要不是有个好师兄,早死了。”

    女子轻轻晃动手腕,“可惜我有啊。”

    簇仙人道:“继续议事!”

    女子道:“我试试看,先让刘羡阳去趟正阳山。”

    ————

    大骊边关乡野,一拨玩耍稚童,终于瞧见了远处尘土飞扬,立即蹦跳呼喝起来。

    一支精骑疾驰而过。

    孩子们在山坡上一路飞奔。

    马背上一位骑卒转头望去,轻轻握拳敲击胸口。

    ————

    蛮荒下托月山,微微震颤,然后动静越来越大,几乎有那山岳拱翻的迹象。

    然后托月山大阵开启,整座山岳骤然下沉十数丈。动静再无。

    剑气长城的城头之上,一袭红袍,闭目养神,枯坐如死,他突然站起身,大笑道:“阿良,有空来做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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