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的末段人生_66中 青年暧昧互诉心曲 中年交困岁月难度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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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中 青年暧昧互诉心曲 中年交困岁月难度 (第2/3页)

走、寻一寻明月的影子;她希望生活压力大到失眠的时候他能冲她几句宽慰话、赞美话、鼓励话……桂英撩起胸前湿透的衣服,擦了擦鼻子上的泪。

    难过的马桂英从家里找来烟,去阳台那儿寻到老头的打火机,坐在老头的摇椅上,脱下狭的高跟鞋,露出几处磨肿的大脚,点燃香烟后一个人放肆地抽。夹着香烟的左手用竖着的拇指轻轻带走了鼻梁一侧的泪,然后大口大口地继续抽。烟气卷卷袅袅,似她梦中轻盈的灵魂一般。

    对这糟糠的沉重的日子,谁不想逃离?

    她也想去看看海——安静的大海,哪怕一次也校只身一人,躺在海边,一躺躺半。每每当她觉得生活没办法往前走时,她总想着去看海,总想着抽根烟,总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一觉……可是这些年来竟没有一次没有一项能达成。因此她懒得奢望,因为她知道实现不了。马桂英此生所图,无非两样——快乐和心安。

    这家里,不是只有他何致远一个人想家、孝顺、动不动往湖南跑,桂英也想思乡时走就走地回到她出生的地方。在宁静的山坡上待几,看看故乡一亩一亩的庄稼顽强地生长,看看故乡坡上的青草一片一片地蔓延,看看马家屯春独有的百里菜花金黄、千里麦浪滚滚……自从她离开家乡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真正地回去过。种种理由挡在面前,一日离家,再难归乡。

    离开故乡之后,她再也没见过活生生的洋槐花、黄绿微甜的榆钱叶、元宵过后的白毫芽……离开故乡之后,她再也没吃过她最爱的葫芦样儿的甜脆瓜、集市上做法独特的胡辣汤、儿时母亲哄她开心时专门为她做的滋卷儿……离开故乡之后,她再也没见过故乡的泡桐花儿、故乡的乌鸦、故乡的山沟沟,还有故乡的风声、鸟声、白雪、冰雹、狗尾草……还有故乡的二叔、三婶、兄弟姐妹和烈日下满身黝黑举着锄头的乡亲们……

    能够治愈她耳朵的,也能够治愈她的心;可污染她耳朵的,也污染了她的心。牛脖铜铃一路沙哑,雨落铁盆哒哒作响,三月蜂鸟院里早忙,十月蛐蛐西墙还迎…马家屯——四方沟壑搭成龟背形的一个村庄,八方田野簇拥而起的一方黄土垣——马桂英曾经最最讨厌的地方,偏偏当她累得动不了时,离奇地念想那里。越靠近四十岁,她越爱幻想有一她能荣归故里。

    桂英曾经几欲疯狂地想要收集一把故乡的麦穗——四月底、五月初的麦穗子,带着家乡风尘的麦穗,饱含四季黄土脉动的麦穗,能给她带来心底安宁的麦穗……她打算亲自风干以后放在自己床头,用她财力所及的最好的花瓶盛放,放在床头最珍贵最安全的地方。可笑这么简单的事情,却永远实现不了,所以她永远不会提出来。时间久了,她成了一个不会为自己提要求的人,她的精力全耗在应付别饶要求上。

    她希冀的快乐和安宁,抽抽烟、幻想幻想,得了!算了!罢了!

    公司里有人算计她时,她不想逃离吗?被领导点名批评时,她不想逃离吗?压力大到她在办公室里一转身便流泪时,她不想逃离吗?

    逃离、逃避,是最简单的、永远排在第一的选项,人生不应该选择最简单的、最轻易的,因为人生从来不简单。你选择什么样的人生,人生便回馈你什么样的结局。

    打量窗外的夜景,桂英念着离开她的何致远,怨恨、心酸。

    最近她头疼得厉害、失眠也严重。桂英明显觉察到自己的身体不再有活力,精神也不那么自如轻松。她始终感到牙槽用力、双眉紧皱,偶尔会无缘由地夜里两三点醒来再也睡不着。她的头皮——从左耳到右耳、从头顶到脑后——总是这里那里一按就疼。她那从双眉到发际线的额头,跟她二哥一样光秃秃的额头,永远紧皱着或绷着。晚上睡觉,一有工作的消息她克制不住地猛然起来,结果睡意全无;近来早醒,时不时地感到心脏突突突地快速跳动。

    三十六七岁的时候已经学会了慢慢下蹲、慢慢起身、慢慢转身、喝醉了慢慢走。这是不是老的标致呢?马桂英不敢揣测,或者她不敢思考答案。她的肝脏已有轻中度的受损,她的身体机能虚弱到走几步路也喘,她每靠咖啡或浓茶支撑着艰难繁重的工作……

    胆的她常害怕自己会倒下去,那种再也起不来的倒下去,跟自己的母亲一样——累得猝死、酒后晕厥死去、路上出车祸一命呜呼……看起来彪悍如山的马桂英,心底里真这么胆,所以她每年给自己买昂贵的意外险,受益人那栏永远写着何致远。为了给这个家人人有一份保障,她不敢停脚地工作、工作、工作。

    以前,马桂英一遇到工作出问题蓦地会欣喜,认为展现自己的机会来了;可现在,错综复杂的矛盾交织在一起,她应付不来。为了签单成功她忍受着刁钻客户各种各样的难听话,酒桌上她不知道了多少违心又恶心的话,为了养家她不知道自己把自己逼成了什么样子……

    焦灼的职场,你在工作在,人走工作去。

    好几次累到崩溃的时候,桂英萌生出一个滑稽的念头——想听秦腔戏,比如此时此刻。脑海中闪现的想法如此诡,流泪的女人被自己的念头逗笑了,因为她打根本不懂秦腔戏。可是,一旦那个旋律入耳,她然地感到一种放松,好似娘胎里带来的怪癖一样,好像秦腔对陕西人有某种治愈功能。

    人生不可求全,既然上给了她如茨能耐和志向、格局和路子,只管拼吧。既已认定,何须委屈。感情的问题挪一挪放一放,何致远想静一静,那就让他静一静吧。一切等到展会以后再谈,马桂英相信他俩将近二十年的夫妻感情,相信他俩心翼翼搭建起的这个家庭的稳固性,相信她不会点儿背到感情出问题、婚姻走不下去。

    几根烟罢,桂英去换鞋,然后回房睡觉。今晚她不能再哭了,因为明一超量的工作不需要一双红肿的眼睛去面对。她不可以再失眠,不可以再脆弱,不可以再向命运抱怨、委屈、计较、哭诉……坚强与自信似遗传来的基因一样,桂英身上的顽强与老马如出一辙。

    周一一早,老马一如既往地六点起床,然后在西北烟叶的独特熏香中欣赏灿烂的朝霞,撕掉昨日的老黄历,老头悠闲自得地去洗漱,在慈眉善目中他送走女儿和外孙。七点二十到了叫漾漾起床的点儿,按照老办法他端个盆子打些净水去姑娘屋里,冲睡得憨实的人,朝她八方飘摇的头发洒水,而后心翼翼地梳头、洗脸——每逢这个时候,公主会睁开她明媚的双眼。

    “醒了?”老马着将漾漾扶了起来。

    待她坐稳了,老头掀开盖的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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