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小诗 (第1/2页)

    1.

    月牙山庄，这间破旧的屋子里。

    从屋顶的破洞里吹进来的风，扫起桌面上厚厚的尘埃。清冷的屋子里，忽然变得尘土飞扬。

    这是来自上天的哀悼吗？

    屋外人影晃动，他们只等着慕容顺的一道命令，便会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进这间屋子。届时，我会被无的刀剑砍成碎片。

    死是一种解脱。

    但这个时候，我却生出了十分强烈的求生**。这一生都不曾这么强烈过。

    我不能死。

    余十三告诉我，他已经找到了纾瑶。虽然他并没有来得及告诉我纾瑶在哪里，但我觉得她应该是安全的。

    因为，我相信余十三。他若是找到了纾瑶的下落，一定会设法将她安置妥当。而我现在要做到，就是拼劲全力冲出月牙山庄，去寻找纾瑶的藏之地。

    烈火掌的灼气息依旧在我体内剧烈地燃烧着，它在我体内游窜着，隐约是要将摩诃钵特摩咒的寒之气压制下去，甚至是彻底消灭。

    两种气息在我体内激烈的冲突，我只觉得体就快要炸开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我却不能放弃。

    就算是拼了所有的力气，也要将体内的两股力量压制下去。

    2.

    绍兴九年。

    八矛师父带我们游历江湖之时，曾带我们到姑苏城外的妄虚斋作客。

    妄虚斋藏在一片粉色纷飞的桃花林中，这片林子的主人是一个黑纱蒙面的中年女人。八矛师父偷偷告诉我，那个女人已经五十岁了。或许是十指未沾阳水，或许是这片桃花林从不曾沾染俗世的喧嚣，所以没有了岁月雕琢的痕迹。

    总之，那个女人看上去比八矛师父还要年轻许多。

    八矛师父对她很客气。言谈举止间都透露出我们从来不曾见过的温文尔雅。

    一片桃花林中，风卷落花雨，虫鸟纷飞，霎是美丽。

    蒙面的女人掐着风的兰花玉指为八矛师父斟了一杯清酒。八矛师父仰首饮下，竟然顷刻有了醉意，两颊微红，双目迷离。

    两人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一人斟酒，一人只顾着喝酒。不知是过了多少个轮回，那女人突然将酒壶打翻在地上。

    我吓了一跳，以为风云突变，接着就是一场生死大战。正要逃跑时，却听见八矛师父醉醺醺地念了起来：“气既分阳，又有虚实。者如潮，阳者似火。虚者如雾如烟如云，实者如霜如雪如花。实生阳而虚化万物。”

    蒙面女人问：“如何虚化万物？”

    八矛师父饮尽了酒杯里的最后一口酒，说：“炼虚者，一毛窍皆开，心浩dàng)，

    万有皆化，晴空一体。”

    蒙面女人的眼中立时神采飞扬，她转没入桃花林中。八矛师父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呢喃念道：“痴女，十一年前我欠你的，如今算是还清了。”

    我大哥是个精明的人，他大概是觉得师父念得是十分高深的内功心法，便追着八矛师父一直问东问西。

    八矛师父只笑不答。

    当时，我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师父，我饿了。”

    八矛师父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面饼，在桃树枝上抓下大把的桃花夹在面饼之中，递到我面前，说：“吃吧。桃花饼。”

    那味道又甜又涩，让我终生难忘。

    我对师父说：“不好吃。”

    八矛师父笑着说：“都怨我。若是晚几个月来，这树上挂着的便不是桃花，就是满树的蜜桃了。”

    我充满了向往，将“桃花饼”扔在地上，吵嚷起来：“师父，我要吃桃，我要吃桃。”

    八矛师父不紧不慢地捡起地上的“桃花饼”，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又塞到我手里，说：“心浩dàng)，万物皆化，晴空一体。只要你放开怀，忘记实体，桃花与蜜桃根本就没有区别。”

    3.

    我少年漂泊，过得都是清苦子，饥饿的时候，草根树皮都可以拿来充饥。但从那以后，每当我面对难以下咽的食物时，我都会想起八矛师父的那句话。

    心浩dàng)，万物皆化，晴空一体。

    我也会时常捧着草根树皮对自己说：“忘记实体，这是山珍海味。”

    实生阳而虚化万物。

    我忽然意识到，我体内的阳之气皆是实体而生，只有以练虚之法才能化解。而练虚的方法，八矛师父早就在十三年前便已经告诉了我。

    一毛窍皆开，心浩dàng)。

    若能忘记实体，其实桃花与蜜桃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一瞬间，我的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明窗，轻风吹来，我一的毛窍缓缓打开，随即便试着将体内相互冲撞的阳气息缓缓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