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节 除杂生非 (第1/1页)

    第二节除杂生非

    第二天早饭后，大家又呼啦啦地开拔进了一望无际的制种田。在眼花缭乱中寻找杂稻。一个个全神贯注，严阵以待的样子，就差用扫雷探测器来应付哩。谁要是能发现一棵杂稻，就像发现了宝贝一样高兴。

    “哎。你看看，这棵是不是杂稻？”汪长松叫马林西。

    “嗯，有点像。你看这叶脉。”马林西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一番说。

    “可叶缘看不出区别来。”汪长松还是拿不准。

    “章大友，你是专家，再请你看看。”马林西也拿不准是不是杂稻。

    章大友是县农科所的水稻育种技术员，在试验田里是成天跟形形色色的水稻品种资源打交道的，鉴别水稻品种真伪有特殊本领。马林西虽说也搞了几年水稻育种，经验毕竟没有他丰富。要是一般的杂株当然不会有问题，但碰上长相极其相似的杂株就有些吃不准了。拔错了，会给制种稻产量产生影响，杂交稻可是粒粒千金哪。放过了，那也是留下了隐患。季局长反复讲了，这个道理怎能不懂？当然还是慎重为好。

    章大友先是看看叶片，又看看根部，比较分蘖习性，最后又仔细研究了一番叶缘，这才下了决心：“肯定是杂稻。”说着，弯下腰，蹶起屁股，双手握住稻棵子基部，一使劲，连根儿拔了起来，带起一大团泥巴。

    “乖乖，根系这么发达啊。”胡龙标惊讶地说。

    “我就是看它分蘖比较多判断出来的。你们看看其它秧苗，哪有它这么多分蘖啊？”章大友说。

    大家凑上去看了一会，姜思贵从章大友手里接过杂稻，一把拎着稻穗头，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后，一松手，那棵杂稻像是运动员甩出的铁饼一般，“呼”地朝铁路方向飞去。

    真是无巧不成书。

    恰在这时，一辆满载货物的列车由西向东呼啸而来，不偏不倚，杂稻带着湿漉漉的泥巴砸在铁皮车厢的一个窗户上。万幸的是，铁窗户关着，在上面留下了一个面盆大小的泥巴印记，如果把乌黑的车厢当作一个画布，那泥巴的留下的痕迹，像是一个炸弹猛烈爆炸的样子。

    “那这么巧啊。正好打在窗子上。”范光杰说。

    “要不是火车挡着，肯定要落到路基那边去。”胡龙标说。

    姜思贵是那种你说他胖，马上就开始气喘的人，听到别人这么夸他，立刻牛×哄哄了：“什么火车挡着，我就是故意砸那窗户的。你们以为我是碰巧的啊。见鬼去吧。”他不屑一顾。

    “别吹了。碰巧就碰巧了嘛。”罗玉富戳他。

    “碰什么巧啊。不信，你试试？”姜思贵挑战。

    “要是有火车来，我也能。”祁么祥说。

    “mama的。我也能。别以为你‘僵死鬼’样样能干。”范光杰说。故意用谐音把他的名字叫成“僵死鬼”。

    “吹牛皮没有用，就站这地方，我看你们有几个能把稻棵子扔到铁路上去？”姜思贵用起了激将法。

    “来。我扔给你看看。”马林西说，接着拔起一棵带着泥坨的稗草，右手抓着稗草的穗头，在空中甩转了两圈，一松手，那稗草飞到了铁路路基上，当然还够不着砸中铁轨的距离。

    “看我的。”祁么祥话音刚落，手中的一棵稗草飞过了铁轨，落到铁路那边去了。

    “到底是当过兵的，扔过手榴弹。”邢悌友有些恭维地说。

    “有点功夫。”姜思贵也佩服地点点头。

    “这才多远啊。”祁么祥见大家夸奖，也牛×起来了：“我在部队掷手榴弹，拿过全团第一。”

    “别吹了。”不知谁冒出一句。

    “怎么，你们还不相信？八十五米二。”祁么祥眉飞色舞的样子。

    “嗨嗨嗨，不要吹牛。不要八十五米，这儿到铁轨，最多也就四十米，我们比一比，不比远，看谁摔的准。等火车过来时，我们砸窗户，怎么样？”姜思贵挑战。

    “行行行。”大家异口同声喊好。

    正在大家起哄时，隐隐约约传来火车轰鸣的声音。

    “大家准备好啊。看看谁的线路准。”姜思贵说。

    很快，大家都迅速拔起了一棵拖泥带水的稗草。稗草是禾本科的一种杂草，抽穗前跟稻子差不多，在育秧期，与水稻的秧苗几可乱真，抽了穗，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远远的一眼就可认出来。海南岛的稗草特别多。

    众人一字排开，就等待着目标出现。

    然而，当火车从东南方向的甘蔗地里窜出来时，这才发现是由三亚开往黄流的旅客列车。由于天热，所有车窗都打开着，窗口趴着看风景乘凉的旅客。

    “妈的。客车，这不能砸。”马林西说。

    “怕什么。拿准你们就能砸到？都甩不过去水沟的。”姜思贵不屑地说。

    谈笑间，火车头已到了他们正前方。

    “mama个×的。”姜思贵手里的稗草首先飞了出去。

    紧接着，所以人也跟着起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像儿时跟玩伴们见到大人“人来疯”一样，快活地张开臂膀，奋力将手里的稗草朝行进中的列车甩了过去。

    那种振臂一搏的气势，就像打伏击战一样，当敌人的目标完全暴露在眼皮底下时的那种亢奋与激动，指挥员一声令下：“打！”于是，将成捆的手雷，雨点般投向敌群，当手雷在敌群中开花时，所有人的心里也乐开了花。

    眼前的景象，就跟打仗差不多。

    十八怪中说，海南岛的火车没有汽车快。所以，列车虽在行驶中，但速度比较慢，速度有时候还赶不上大巴，绝没有大陆铁路线上的列车有呼啸而过的感觉，显得有点不紧不慢。

    车窗无一例外地都打开着，因为北面的窗口正好朝着他们，许多人为了凉快，胳膊和头都在窗外。事实上，在海南的火车里朝窗外看风景，确实是非同一般的享受。然而，就在车厢里的乘客在欣赏风景中的劳动的育种队员时，他们却像发了疯似的，纷纷朝其甩去水淋淋、湿漉漉、泥乎乎的稗草泥团。

    就在车厢里发现这群人不正常的举动而惊讶时，姜思贵甩出去的稗草不偏不倚砸中一块车窗的玻璃上，泥巴飞溅，吓得车厢里乱成一团。

    紧接着，其他人的稗草泥团也相继到达。小个子胡龙标的稗草没有打中列车，而是落在路基上。范光杰的落在了两节车厢的接头处，汪长松的砸上了车顶上，罗玉富的打中了车厢的腰牌，马林西的那棵稗草飞过了车顶。

    正在大家快活之中，奇迹发生了。最后出手的祁么祥，居然将手里的那棵稗草不偏不倚地砸进了车窗里。

    可以想象，当一棵泥水淋淋的东西砸进车厢里，肯定会引起一阵惊恐与慌乱。

    稍倾，车厢里的旅客们纷纷将头探出窗外，想看个究竟，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棵带着泥水的稗草有没有砸着人，泥巴溅脏了多少人，马林西他们不得而知。但他们远远看见旅客们愤怒身影——一双双手，正手舞足蹈地朝这边指划着呢。

    不一会，他们连同远去的列车一起，消失在西沉的斜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