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2018_《电影:阿司匹林》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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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阿司匹林》 (第1/2页)

    所有短暂而浪漫的镜头,都可能是日后的致命伤。我并不想让他知道,在这人来人往的机场,告诉一个即将在你生命中消失的人,你实际上有多爱他,更像是一种满怀目的性的煽情。在这种时候,绝口不提比千言万语好,我要笑得尽量云淡风请。我知道在这一刻之后,我年轻的爱人小白会登上飞机,踏上异国土地,开始崭新的生活,用上其它香味的香皂或洗发水,甚至结识新的女人,对新的女人说出新的“如果”。人们总是喜欢用“如果”去勾勒一些莫须有的奇迹,可大部分“如果”都不可兑现,不过是从希望到绝望的一个缓冲地带。

    今天是我作娱记三周年的日子,娱记事业对我的改变,是提高了我的生活质量,使我可以比较自由的选择从香烟到牛仔裤的牌子。对我这个中途肄业,没什么特殊本领的女人来说,这应该算是一份投入产出比较接近极限的差使。之所以干上娱记,是因为我喜欢看电影。我记得吕克贝松说过,电影不是济世灵药,只是一片阿司匹林。虽然我不知道什么世灵丹妙药,但我对阿司匹林却情有独钟。

    在我长大成人的过程中,我目睹周围的艺术青年进行了一次次分化,他们中的一部分坚信文学可以拯救世界,可最终却相继沦为抒情小甜点和下半身艳史的生产者和忠实消费者。一部分人化为各类先锋艺术的拥戴者,不过他们追赶先锋的速度,总是比不上被先锋抛弃的速度。至于我,很难为文字或行为打动,却对影像抱有天生的好感。长大以后我很少为什么哭泣,但一个镜头就可能让我泪流满面。可是我很快明白,当娱记和看电影是两回事,当我很快成为这一行的熟练工,一天我在一本书上看到某个大哲学家说,哲学就是把不太明显的胡说变成明显的胡说。我忽然发现自己的工作,倒是跟伟大的哲学更异曲同工一些。

    夜色开始降临,正是可以抒情的好时段,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想跟这个不相干的人说说我的故事,可是像我这么一个老听别人讲故事的人,会丧失自己讲故事的能力,因为听来听去你会发现所有的故事都差不多。不是A爱B,B不爱A,就是A爱B,B也爱A,却两个人怎么都到不了一块儿,要不就是A不爱B,B也不爱A,两个人却不得不凑和在一块儿呆着。我还需要说什么呢总是听别人的故事还有一个副作用,就是你会反复想起自己的故事,有人说回忆是人变老的标志,可现在连80年代的人都在拼命回忆,所以我说回忆不是一个人变老的标志,反复回忆才是。

    后来乐手意犹未尽,开着车带我在四环路上兜风,一路上开始喋喋不休的讲他的故事和他的女人,讲到动情处他竟然哭了,而且情真意切,泣不成声。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滥俗的悲情故事。

    当你对一个人从想念变为想起,这就说明你已经心甘情愿地在他的生活中蒸发掉了。至于到底是你蒸发了他,还是他蒸发了你,这是两个几率几乎相等的可能性,就像投一个硬币,结果是哪一面都不意外。关于爱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符号系统,比如歌、照片、录像带、情书、香烟、某个牌子的打火机或衬衫什么的。对我来说,不同男人有不同的记忆和区分的符号,有时我发现我已经忘记了他们的面容,但我记得他们的符号。

    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是高中的音乐老师,当他弹着吉他,唱着那首《rightherewaiting》的时候,我和我的女同学们,都被他的气质迷住了。其实,他并不能算是我的男朋友,因为他只给我塞过一个约会的纸条。可笑的是,我还没等到约会的那天,他就被公安局带走了,据说是被学生家长举报诈骗。音乐老师从此在我们的世界里消失了,没人知道他被带走的真正原因,也没人再见过他。

    我的第二个男朋友是高乐,“高乐”这个牌子是一种抵挡凉烟,绿色的包装,两块钱一包,高乐同志很穷,他老是很乐观的说,这味道有点像“沙龙”。我和他同甘共苦抽了一年“高乐”后,有一天他从前的女友,给他写了一封感人肺腑的情书自杀未遂,他决定回到她身边。我忙乎了足足四个小时,是要把这屋子还原成我来之前的样子,我想借此对我的前任兼级任表达一下致敬,毕竟,在20世纪末,肯为一个穷的叮当响的男人寻死觅活的姑娘已经灭绝了,只为这个,我就有义务让她交接得愉快些。那时候,我很明白哭并不说明什么,有时候只是当事人抒情或自我缅怀的需要。我在临走前,给高乐留下一条“高乐”,估计这些烟够他抽两个星期了。我想忘记一个人,大概也只需要两个星期吧。

    “高乐”在我的吸烟史上维持了两个星期以上的惯性,我是一个懒惰的人,维持一种习惯总比改变一种习惯要省力气。不是每个烟滩都有“高乐”卖,碰上运气不好,要走好几条街才能找到,但是连这种一条街一条街的寻找,都是习惯的一部分。

    在一切的习惯中,我却恰恰不能习惯独自一人去抽这种又凉又呛的烟,特别是深夜,四周静的出奇,我好像跟全世界都脱离了关系,不得不和“高乐”纠结在一起。然而对任何东西的依赖,都会产生负作用,哪怕只是轻微依赖。比方说,一旦我的烟断了顿,我的右手就会第一个产生生理反映,它会变成一个多动症患者。除此之外,在没有烟抽的时候,我的时间感也会出现故障,每一分钟都被伸长了很多,就使任何正常的作息都变成煎熬,慢慢的,我习惯了用烟来量度时间。看一集电视居需要5支,写一封信需要6支,看一张碟需要10支。听某人在电话里唠叨,需要1支到十几支不等。

    可能因为大部分电影都是男人拍的,这些男人总是让电影里的女人为他们哭天抹泪,舍生忘死,可惜的是永远不会这样。现实里A离开了B,会照样活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忘掉B,遇到C,D,甚至是F。后来我遇到了我的第三个男朋友,小白。

    我叫他小白,因为他的衬衫总是洗的干干净净的,像他的人一样。那时我24岁,进了杂志社干上了娱记,小白23岁,是个正在为前途和出路发愁的地质系找矿专业的毕业生,我们这样一对驴唇不对马嘴的组合,也许就注定了我们以后的路。

    为消磨时间,我还经常参加一些聚会,我发现只要你愿意,这个城市里随时都有你可以去凑热闹的聚会。所有聚会到最后,都无一例外的变得很无聊很没劲,明明所有人都是来寻开心的,却没有一个是真正开心的,可是明天聚会还是会照样开场,大家还是会乐此不疲,也许聚会像水煮鱼和香辣蟹一样,能让人上瘾吧。

    有人在睡觉,有人在狂欢,可是我知道,等着我的是失眠,很奇怪,每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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