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侠出手敌胆寒 (第4/4页)

出了襄阳城。

    他曾经言道，要带着心爱的女弟子游遍大好河山，于是便一路迤逦北上，沿着汉水兴致勃勃地闲逛。

    襄阳地处于中原和荆楚交界要冲，一派平原和丘陵交替的地貌，自古就是舟楫车马交汇之地，南船北马往来不息，素有七省通衢之称，是兵家必争之地。

    王摩诘有诗曰：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道的正是襄阳北通汝洛，西带秦蜀，南遮湖广，东瞰吴越，水天一色的盛景。

    仲秋时节，适逢南襄盆地的雨季。蒙蒙的毛毛雨，迷一般没日没夜的地飘洒着，浊浪滚滚的襄河江面上，缭绕着缥袅的烟雾，散发出一股股逼人的寒气。

    五人冒着细雨，在江畔缓步前行。不知不觉已来到鱼梁洲附近。但见汉水苍茫，岛洲辽阔，有沙滩，有森林，有旷野。远眺过去，江岛一体，宛若襄樊二城的天然屏障。

    鱼梁洲是一个巨大的沙洲，位于襄阳城的东北角，系由汉水泥沙堆积而成的。这样的沙洲，襄阳周围的汉江中间还有很多。

    烟波浩渺的汉江水，从襄阳、樊城之间穿城而过，又绕着襄阳城拐了大半个圈，承接了白河等诸多支流，奔向东南。

    自襄阳城西到汉阳龟山入江口，这一段的汉江，又称做襄河，河道曲曲折折，流速很慢，许多泥沙沉积了下来，形成了诸多沙洲，数不胜数。鱼梁洲便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张锡风看着远方，突然哎呀一声，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几个女弟子连忙过去搀扶，关切而问：“少主，您这是怎么了？”

    张锡风挥挥手，道：“好妹子，我没事，只是……，你们看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风花雪月远远望去，只见对岸樊城以东的白河口边上，一座新筑的土堡已初具规模，旁边还安扎着星星点点的营帐，都是属于蒙古军的。

    工地上，数千名士兵和劳工推着装满土的小车，有如繁忙的工蚁般，上上下下，川流不息。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看样子，蒙军是在风雨兼程的抢筑土城。

    远远望去，这座土城就像一把匕首，插入了樊城以东的要津边上，随时都能切断宋人东进的通道。

    有朝一日，土城彻底建成，襄樊二城势必变成瓮中之鳖。

    见此情景，四女也惊住了，回身问道：“少主，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张锡风道：“当然是要通报给郭大侠他们，让他们小心防备处理。咱们照旧游自己的山，玩自己的水。世间的事原也管不了那么多！”

    这时蒙古军的哨卡发现了他们，认定是宋军探子，箭簇登如雨点般射来。

    张锡风疾勒住马，扭头就往西走，他惟恐身旁美女有失，连忙招呼她们一同逃命。

    万箭齐发。

    不过张锡风他们距离土城较远，蒙古人普通的箭倒也够不上。

    大家放松了警惕，前方突然响起一连串尖锐的鸣叫，一支雕羚硬箭飞射过来，迅不可挡，箭身带有鸣镝，即使隔得很远也能听见凄厉的破空声。

    转瞬间，箭已越过汉水，眼见就要射中雪儿。

    张锡风脸色陡变，他怎舍得让美丽被这样摧毁，连忙施展移形换位的轻功，快步抢上，将身子遮挡在雪儿身前，右手就势伸出，快若闪电，一把抓住了箭尾巴。

    但见此箭通体黑漆漆的，要比寻常的箭要重出二三两，所以射程也远，箭尾还装饰着几根色彩斑斓的雕翎，最后一段刻着一行回鹘文字——“哈布尔”。（此时八思巴创造的蒙古新字全面尚未推广，蒙古境内仍然通用源于回鹘文的蒙古旧字。）

    想来这箭定是膂力极强的勇士用劲弓所射出。

    雪儿惊魂未定，过了半晌才跪在地，向张锡风磕头致谢：“少主救命之恩，贱婢粉身难报！往后唯有尽心竭力报效少主！”说着说着，留下了两行眼泪。

    张锡风上前扶她起来，柔声道：“好雪儿，吓着你没有？我俩之间哪用说这样的话！你知道的，你是我心爱的人，我宁愿自己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愿让你受半点伤害。”

    他环视诸女，道：“今后你们都不要再说贱婢之类的话了，你们都是我的红颜知己，万不可自降身份。”

    四个美女见少主甘愿以身犯险，替自己挡箭，这一番话又说得真情赤诚，感动得不知所措，全都呜呜呜地哭了。

    这下轮到张锡风不知所措了，他拍拍这个姑娘的背脊，抚抚那个女孩的秀发，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风花雪月的旧主是个好色之徒，广纳姬妾，初时嘴上甜蜜蜜，实则没把她们当回事，末了还点了一把火要把她们全部烧死。

    她们不敢信、不愿信，平日那样甜蜜风流的少主竟是这般恶人！

    现实太残酷。当她们在烈火中挣扎，心灰意冷，垂垂等死的时候，天选之子张锡风从天而降，以大神通救下她们，并果断接下盘，疼她们、惜她们、爱她们，成为她们的新主人。

    只是她们的心灵受这样严重的伤害，任这位新主如何呵护爱惜，亦留有心结，只道世间男子皆可能是薄情负义之辈。但新主那日冒险救她们脱险，是她们亲身经历；今日又甘愿以身挡箭，保护雪儿，她们更是感同身受。

    少主的情深爱重，天地共鉴！

    她们感动，她们庆幸，她们没有跟错人。少主就是少主，伟岸帅气，武功高强，深爱她们，也被她们所深爱，世间再无第二个男子能与他相比。

    四女哭了一阵，抬头望着敬爱的少主，幸福地笑了。

    张锡风痴痴的望着她们的如花笑靥，只见每个姑娘白玉般的脸蛋上都挂着两行清泪，连忙柔声道：“你们先擦一擦脸蛋！不要搞皲了。”

    四个女弟子笑逐颜开，照他吩咐擦干热泪。

    张锡风上前捧住风儿娇美的脸蛋，啧啧赞叹：“太美了，你们这个样子真是太美了！真是享受。”

    他含情脉脉，痴痴醉了。

    过了良久，风儿轻轻从张锡风怀抱中挣脱，望着他一笑，轻声道：“少主，咱们走吧！”

    无需多言，幸福写在五个人的脸上和心中。

    走了几里地，见蒙古兵并未渡江来追，张锡风便请雪儿修书一封，提醒郭靖黄蓉密切注意蒙军在白河口修筑土堡的事，亲自送至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