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道_第六十一章 负荆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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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负荆 (第1/1页)

    但这种宛如世外桃源般的美好日子并未如愿持续太久。

    就在徐承以避世心态继续遨游在无垠的知识海洋中时,伍默的到来终究还是打断了平淡充实的生活节奏。

    “伍默此次还带来了岑升的首级?”这几个人的名字一经提起,徐承脑海中便会不知不觉浮现出几日前那惊心动魄的遭遇,心中顿时泛起一股强烈的不适之感。

    “正是。故今日还需劳烦徐祭酒前去辨认首级之真伪。”阎圃低声客气道。内心深知此事有些难为徐承,但又流露出不得不去的无奈。

    “之前随行鬼卒皆同岑升有一面之缘,为何不找其辨认?”徐承顿感头大,下意识反驳道。

    “此次伍默兴师动众负荆请罪而来,并指明要当面向徐祭酒赔罪。况且,徐祭酒真以为伍默此举仅仅是向汝致歉么?更多是关乎师君之威严,天师道之威严。若是迟迟不现身,吾等之前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只怕是要前功尽弃……”阎圃耐心劝慰道。

    既然阎圃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徐承若是再要继续推却怕也是不能如愿。便也不再说话,径直走出了宅院。

    阎圃亦深知徐承只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距离内心彻底释怀仍相差十万八千里,于是也不生气,只得苦笑着紧随其后。

    一踏出宅院大门,望着一个个忙碌且面无表情的人从自己身边经过,徐承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喧闹嘈杂的现实世界,一个他不愿踏足却又被迫涉入的地方。

    “在下未管教好岑升这狗贼,致使得徐祭酒在归途中险些遭其毒手。死罪!死罪!”

    时下正值春寒料峭,仓廪内的院子里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赤膊跪在徐承和阎圃面前瑟瑟发抖,后背捆着密密麻麻长短粗细不一的树枝早已将冻得发紫的粗糙皮肤划出一道道殷红。而地上则摆放着一个满脸血污面色狰狞目眦尽裂的脑袋——正是岑升的首级无疑。

    徐承不由回想起当日在宜汉城内伍默坐于主案前下意识将事先摆放在桌案上的两个酒樽中的其中一个移到边上,然后毫无违和感地坐于正中间的细微动作,总算是大抵弄清了前后脉络。

    二人本就处于明争暗斗、时刻提防,伍默事先又怎会对岑升夜袭徐承之行踪毫不知情?唯一的解释便是其刻意纵容为之。

    当时徐承带人跟岑升初次见面即刀剑相向。而伍默正是利用了自己当时急于想快速完成谈判同时又顾虑到跟岑升交恶想着另辟捷径的心态,同时趁此机会故意激怒岑升迫使其采取极端行为。最后再出来收拾残局,杀死岑升吞并其众,取其首级交好于天师道。

    可惜自己太过愚钝未能及时察觉,之后便引来了本可避免的杀身之祸。

    徐承丝毫不怀疑那天夜里不管岑升有没有刺杀成功其最终都难逃一死,因为伍默自一开始便已布好局。两人估计早已明争暗斗多年,而自己只是一颗不小心闯入棋局不明真相任人摆布的棋子,不管自己有没有遇刺身亡都丝毫不影响现在的结果。

    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徐承虽比眼下这些人多将近两千年的知识,但在争权夺利方面却是个十足的菜鸟。眼前这位跪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伍默想必此刻内心在讥笑对方的无能吧。

    而徐承却对眼前这个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贼人毫无办法,唯一能做到的惩戒便是故意拖延时间,好使其在凛冽寒风中受折磨更久些。

    见徐承迟迟未有所反应,阎圃便干咳了几声,随后拼命用焦虑的眼色暗示徐承到此为止,莫要让面前跪着的人过于难堪。

    “伍统领快快请起!此事乃岑升一人所为,于汝何干?”徐承强行掩饰内心的无奈和不甘,上前一把将伍默扶起。整个过程中突感自己像是被人牵线的木偶,心中纵有万千憋屈,终不能如愿发泄。

    伍默这才起身,抬起头的一瞬间跟徐承四目对视。一切如徐承之前所料,其虽态度恭敬,但眼神中却丝毫未流露出半点惶恐和不安,也未流露出任何喜悦,只有仿佛一切都在其预料中的平淡。

    这之后徐承便如木桩般立于原地不再有任何反应,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阎圃笑吟吟上前将伍默身上的捆绑的树枝尽数解下,随后命身边的随从取来一件早已准备好的衣物披在其身上嘘寒问暖。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等见过师君之后吾等便是一家人了,还望伍统领莫要拘谨才是!”阎圃又继续宽慰了伍默几句后便起身将其送至了门口。见徐承并未跟过来便又转过身用目光提醒徐承示意他照着其意思办。

    徐承也只好暂时收敛起心中的不满快步上前,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口中说着连自己听了都觉得恶心的话,那种感觉仿佛有人逼迫自己吞食苍蝇一般。直至像送瘟神那样将伍默送出了大门后终感如释重负。

    待伍默走远后,阎圃迅速收敛起之前笑吟吟的神情,肃穆沉重道:“徐祭酒怕还是不知道吧?师君已经决定封伍默为祭酒,将其一干部众招揽至天师道效命。不仅将宜汉至汉昌的精盐贸易全权归其控制,还打算另外再拨一百名鬼卒归其调遣,意图将宜汉打造成天师道东面之据点。”

    徐承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的发懵,随即感叹世事无常。果然个个都是手段老辣的政治老手啊!前一刻还将对方视作眼中钉,后一刻便直接将其招致麾下。相较之下自己还是显得太过于稚嫩了。

    正当徐承仍在心中默默消化这迅速反转的剧情之时,阎圃又紧接着道:“徐祭酒切莫小觑了伍默手下的这一百多号人。阎某虽不才,但自认为识人之能还是有几分的。

    伍默此人懂分寸知进退,相较于那个只知烧杀掳掠的莽夫程义要强上太多。其手段想必徐祭酒也见识过,假以时日在天师道内平步青云也犹未可知。

    若是趁此机会与之交好,对吾等而言只会有好处且绝无坏处。阎某也深知徐祭酒仍介怀之前之事,故最后谨言相告,过去之事纠结再多也于事无补,不妨着眼未来……”

    徐承只觉得心中瞬间有一百只草泥马奔驰而过。那日夜里若不是自己人品爆发自救了一把,恐怕早已殒命。此等杀身之恨又岂是说消便能消的?换做他阎圃恐怕亦是一样。一切都只是因为如此九死一生的遭遇在更高层次的利益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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