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缠绕 (第1/1页)

    　　四日后，林凝和萧然两人到达了成都府。

    　　两人一进城，便急忙赶去颜白宇的府上。谁知一到颜宅门前，见到二人的颜家的下人，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赶紧把林凝和萧然二人迎了进去。二人不解众人为何这般举动，萧然便问向给二人带路的小厮问道：“小兄弟，府上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个小厮也是个伶俐的人，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回头对二人轻声解释道：“萧公子，林姑娘，你们来了就好了。少爷前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都有点倦怠，一开始以为是身体不适，老夫人便赶紧请了大夫过来，谁知邵高堂一直给我们颜家看症的高大夫，那日回乡探亲。去跑腿请大夫的小厮，是个新来的，也是个混人，一听邵高堂的高大夫不在，随便就去请了其他大夫进府看病，岂知那个新来的大夫是个口拙的，诊完脉后当着少爷的面，说了些蠢话。”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看着身后林凝和萧然二人，不敢再往下说。

    　　林凝见小厮神色为难，便说道：“那大夫说了什么，你且说无妨，我们不会责怪你的。”那小厮一听，面露喜色，赶紧谢过林凝，接着说道：”那大夫说少爷本就身体孱弱，又有喘症肺痨之忧，再cao劳下去，恐怕命不久矣。”

    　　林凝和萧然二人一听，顿时脸色不悦。小厮也知此话严重，但也不敢拖拉继续说：“那时，少爷一旁的下人听到了，赶紧喝住那大夫，让他住嘴。那大夫可能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下子软倒在地，不敢再往下说了。少爷院子里的人便赶紧把那个大夫轰了出府。但谁知少爷从那日起，便自己在竹苑里待着，谁也不见，连事务也不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怎敢贸然进去。连老夫人到院前劝说，少爷也是不理。”

    　　二人听这小厮说了一通后，心下都不禁哀愁，颜白宇本就是身体羸弱，从前也曾被不少武林中人笑话，但如今颜家已是一方富商，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便无人再敢在他跟前乱说胡话，可谁知竟碰到个不知深浅的大夫，定然是不小心戳到他痛处了。

    　　那小厮见两人不说话，也不敢再多嘴，连忙加快脚步，将二人带到去颜白宇的竹苑前。

    　　一进院中，只见种满院的竹子，在入深秋后，即便还是翠绿如常，也有些叶子开始枯黄，院子内无人看守，只听得见秋风吹过竹林的簌簌响声。

    　　林凝和萧然二人望过去，只见颜白宇和他身边的仆从管晌，二人在院中的亭子里。

    　　萧然径直地走到颜白宇面前坐下，也不多理会颜白宇，拿起桌上的糕点边吃边说道：“我们两人风尘仆仆地赶路回来，你却舒服地坐在这里喝茶赏花。”

    　　站在颜白宇身边服侍的管晌一听，急忙说道：“萧公子，你别那么说，昨日我们家少爷又咳到咯血了。”

    　　林凝和萧然两人一听，齐齐皱起眉头，林凝打量了一下颜白宇，脸色比平时看的还要苍白些。

    　　此时萧然有点恼怒地对管晌说道：“那你还让你家少爷在这里吹风，赶紧地，扶进去。”

    　　管晌却皱着眉头焦灼地说道：“这....这是少爷说要出来坐的，小人拗不过他。”

    　　林凝听了管晌的话，不禁觉得奇怪。这些年来，颜白宇听惯了不少人的冷嘲热讽，拐着弯嘲笑他是个病秧子，但他从来都是一笑置之，从未在意。而且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更是十分爱惜着身体，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任性地坐在院子里吹风。如今见颜白宇这般反常，怕是有什么心事压在心头。当下不再迟疑，走上前去想扶他进屋，朝颜白宇柔声说道：“白宇，进去吧。”。

    　　谁知颜白宇忽然定睛看着林凝，漠然地说道：“小凝，你说我这还能撑多久呀？”

    　　林凝听及此言，当下一楞，那想要扶他的手都顿住了，眉心微蹙，定睛地看着他。心想颜白宇这些年来，即使病倒了下不来床，他都是一边轻笑着一边说：“不打紧我还撑住。”可是今日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颜白宇陡然一把抓住林凝停在了半空的手，声音微颤地说道：“小凝，我怕。”林凝的手上传来了一阵冰凉，颜白宇抓住自己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不是因寒风吹过而瑟瑟发抖，而更像是那种打从心底里，感觉到无力而颤抖。林凝看着颜白宇，他脸色苍白，从他那憔悴的眼中，竟看到了那微弱的恨和深埋其中的恐惧，此时的颜白宇终是无力地说出一句：“怕我撑不下去。”

    　　颜白宇说得很轻，很轻，轻到仿佛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可是无论他说得多轻，林凝听见了，萧然听见了，就连管晌也听见了。

    　　他这么轻的一句话，可是在场的三个人却不知要如何作答。

    　　但谁都明白，颜白宇是在恨自己，恨自己那不争气的身子。而他心中的那份恐惧，正正是恐惧自己撑不下去。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心中怀着的恨意又如何能够轻易作罢。这十年来，颜白宇肩负着的东西实在是在太多太多，就连他自己有时候也会有一种这世上没什么事是自己办不到的错觉。

    　　当下气氛低沉，大家都因颜白宇突如其来的话而伤感。

    　　萧然首先反应过来，对站在身后的管晌说：“你进去，准备几个熏炉，把壁炉也烧得暖和一点。”管晌跟在颜白宇身边多时，这一听便知，萧公子有办法把少爷请回屋子，当下应了句，“是。”，就冲忙跑去准备。

    　　萧然转头对颜白宇道：“白宇，进屋吧。”

    　　颜白宇没理，继续埋头喝着那早已冰冷的茶。林凝看这颜白宇无动于衷，便轻轻摇了一下颜白宇的手，以示提醒。可是颜白宇淡淡的，像是没感觉到一样。

    　　萧然有点气恼，冷讽道：“好，你装作没听见是吧。那你连临安也别想去了。”说完，便怒着脸坐在颜白宇旁边，又抬头给林凝使了个眼色，林凝明白萧然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两个聊吧，我去厨房给你熬点姜汤。”说着松开了颜白宇拉着自己的手，静静退了出去。

    　　萧然见林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院子，便拿起石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早已冷却有点微涩的茶，轻叹道：“林凝都走了，你现在能说了吧。”

    　　颜白宇还有淡漠地说道：“没什么好说的。”

    　　萧然无奈地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颜白宇笑了一下，嘴角带着苦涩说道：“对呀，我这又是何必呢。可是萧然，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每日过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一步错了，便一切成空。”说着颜白宇脸色渐红，像是越说越激动：“如今的颜府在我十年努力的心血下，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江湖上衰破落败，被人背地里嘲笑的颜家了。但我却觉得一切都是废的，无用的！我十年的心血，依旧还是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如今觉得有点累了，今日你便让我任性一下，坐在这里看看花喝喝茶吧。”颜白宇说完后，眼神便飘到身旁那盆木芙蓉上，神绪仿佛飘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