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路难（5） (第1/1页)

    　　裴骃腿伤未愈，众人拆下铁子屋中床板，用绳子捆扎结实，制成一个简易担架，不顾裴骃推辞，换着人抬着他翻山涉水。回到来时歇气的小镇，铁子拿出半两银，在街市上买下一辆老牛板车，让裴骃躺下代步，其余人继续步行，一路往临江县行去。

    　　行至通县时，惊见路上竟多了许多衣履褴衫，拖家带口的百姓。虎子爹奇道：“来时都没有这些情景，这才三日，发生了什么？”攀谈打听之下，原来是青州都督杨怀义奉圣命与北狄和谈，狄人不满朝廷所出银两，双方僵持之下，北狄不断寻衅，竟有村落被血洗，地方守将按兵不出。许多百姓为保命，举家南逃。

    　　官道上，逃亡百姓面黄肌瘦，女人怀抱幼子低声啜泣，有那烈性的人在咒骂朝廷无能。先前与虎子爹搭腔的男人道：“我们大多祖居洛州，与青州毗邻。北狄占领青州，常有骑兵来sao扰，隔壁村子一夜之间被杀得鸡犬不留。没办法只好逃出来，可恨朝廷每年税赋不轻，到头来不但狄人欺辱，那平州浦城守将竟然不准我们入城。多少老弱命丧路上啊。”七尺大汉想起一路上的惨状，竟然忍不住掉下热泪。众人心底难受，同样是贫苦百姓，只能祈祷朝廷早日退敌，大家能安生度日。

    　　裴骃听见大汉说起和谈，知晓晋山先生之前所言上书一事必是徒劳无功。既然杨怀义为和谈使，想必朝中丞相一方又占了上风，可恨皇帝偏信小人，也不知秦先生现下处境如何。

    　　又行二日，进入临江县城。却见城中清净了很多，在小饭馆休憩时，有客人向掌柜抱怨，往日这临江县热闹繁华，现在怎的比青州还冷清。掌柜五十出头，闻言向外打眼一瞧，悄声道：“客官可莫要声张。国子监多位大儒连同历山书院晋山先生等人三个月前上书抗狄，被圣上斥责，要求闭门思过。现在杨都督在青州和谈不顺，上折子道是因为青州屡有挑衅北狄之人，天下臣民未同心。丞相上书奏请皇上派遣名儒教化边境刁民。有人作诗打趣朝廷仿效泼妇骂街，要书生上阵骂退狄兵。被朝廷以藐视朝廷治罪，现在锦衣卫到处抓人，京城天牢都快装不下了。”

    　　知晓锦衣卫无孔不入，先前抱怨的人也不再多话，自是闷头吃饭。裴骃等人见形势不好，匆匆用过饭食，马不停蹄赶着归家。

    　　半夜时分，一行人回到花溪村。有狗听见动静，接连狂吠起来。听见院里狗叫得厉害，刘婶下床点燃油灯，从厨房拿起一根擀面杖，摸到门口问是谁，张叔瓮声瓮气答道是我。刘婶忙开了门，见一起去的人都回来了，后面还有一辆牛车，上面躺着的可不就是裴骃。心下大喜，忙着就要招呼众人进屋，张叔却道：“裴先生受了伤，你和我们一起送他回家，陌薇一个人忙不过来。”

    　　“陌薇。她不在家，裴先生还是先进屋吧，明日收拾收拾再过去。”刘婶道。